建炎二年二月,颍州界首。
残雪未消,汴河结着薄冰,像条青灰色的绸带。岳云勒住马,望见远处河滩上黑压压一片——是流民。老弱裹着破棉絮蜷缩成团,青壮年攥着木棍、锄头,眼神却比刀锋还利。
“岳将军!”人群里挤过来个戴方巾的书生,腰间挂着半截断剑,“小的陈策,颍州乡学先生。这些乡亲们本想南逃,可淮河冰封,船家不肯载……”他指向河边几具冻僵的尸体,“前日金狗的运粮队过河,抢了最后二十艘船。”
岳云翻身下马,靴底碾碎一层薄冰。他解下外袍披在冻得发抖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攥着他衣襟的手像冰锥:“叔叔,我娘说,穿白衣服的将军会来救我们。”
他喉结动了动。父亲的沥泉枪就插在马背上,红绸被风掀起一角,像团跳动的火。
“陈先生。”他蹲下身,与流民们平视,“我岳云今日立誓——若这腔血还热,必让你们有饭吃,有衣穿,有田种。”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金狗来了!”有人指着地平线尖叫。
三十余骑金军冲来,为首的将领披着狼皮大氅,腰间悬着滴血的弯刀——是宗弼麾下的“铁鹰”哈尔巴。
“岳家余孽,倒会收买人心!”哈尔巴勒住马,弯刀指向流民,“把这些乱民杀了,岳云的胆子也就破了!”
岳云缓缓起身,腰间沥泉枪嗡鸣出鞘。
“背嵬军听令!”他的声音像击响的青铜钟,“前排持拒马,后排架强弩,中间护着百姓往后退!”
八百背嵬军瞬间列成铁壁。最前的士兵将拒马桩砸进冰面,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后列的张宪亲自上弦,三石强弩对准哈尔巴咽喉。
哈尔巴的瞳孔缩成针尖。他原以为这群流民不过是乌合之众,此刻才惊觉——岳飞教出来的兵,连百姓都能组成杀阵!
“放箭!”他挥刀嘶吼。
金军箭雨袭来,却被拒马桩和盾牌挡了大半。岳云拍马冲出,沥泉枪划出银弧,首当其冲的三个金兵咽喉洞穿,血溅在冰面上,像开了几朵红梅。
“杀!”背嵬军齐吼。
拒马桩后的流民也动了。农夫抡起锄头砸向落马的敌兵,妇人抓起碎冰砸向金军面门,连那戴方巾的陈策都抄起断剑,捅进哈尔巴马腿的伤口里。
哈尔巴的战马吃痛人立而起,将他甩进冰窟。冰面破裂声里,传来他绝望的惨叫:“岳云!你会遭天谴的——”
话音戛然而止。
岳云收枪入鞘,转身看向流民。有人跪下来哭,有人朝着他的方向叩拜。他忙扶起一个老者:“阿公莫拜,我们是宋人,本就该护着自家百姓。”
老者抹着泪:“将军可知,金狗要迁咱们去漠北?说中原地广人稀,要把庄稼汉全换成他们的牧马人……”
“谁要迁,就跟他拼了!”人群里炸响一声吼。
岳云望着渐暗的天色,攥紧了腰间的沥泉枪。父亲的《平戎策》在他怀里发烫,最后那句“民为邦本”像团火,烧得他眼眶发酸。
襄阳行在,帅帐。
赵桓将密报揉成一团。烛火映着他紧绷的脸,照见案头堆着的军报——“淮西粮道被断”“荆襄守军缺甲”“宗弼率十万大军屯驻黄河渡口”。
“陛下,岳将军送来急信。”黄门官捧着个檀木匣进来。
赵桓打开匣子,里面是幅羊皮地图,用朱砂标着“河防图”。图旁附信:“臣云启:汴梁失守,中原百姓如釜底游鱼。臣已收编颍州流民三千,得粮五千石;牛皋伤愈,可领三千人渡淮河袭宗弼粮道;恳请陛下速调鄂州工匠南下,在襄阳造战船三百艘,三月内可沿汉水北上……”
“好个岳云!”赵桓拍案而起,“传旨!户部拨粮十万石,工部拨匠五千,三日内起程!”他抓起案上的狼毫,在舆图上画了个大大的圈,“待朕亲到襄阳,要与岳云共饮庆功酒!”
帐外忽起大风,吹得舆图猎猎作响。赵桓望着地图上“黄河”二字,想起完颜宗翰那封密报——“宋军夜袭庐州,用的是岳飞沥泉枪”。他摸了摸腰间的玉牌(岳飞雕的“靖难”二字),冷笑:“宗翰啊宗翰,你以为杀了岳飞就能灭我大宋?你可知,他的刀早种进了千万百姓骨头里。”
黄河渡口,金军大营。
完颜宗弼将酒杯砸在案上。哈尔巴的断剑就插在冰面取来的冰块里,剑身上的“岳”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废物!”他踹翻脚边的酒坛,“三千骑兵护粮,竟被八百流民冲散?!”
副将跪在地上直磕头:“元帅息怒!那岳云的儿子……”
“岳云的儿子?”宗弼眯起眼,“听说那小子叫岳云?当年在朱仙镇,我见过他——才十六岁,举着岳飞的沥泉枪冲阵,枪尖挑着我三个亲兵的头盔。”他突然笑了,“有意思,倒和他爹一样疯。”
帐外传来探马的嘶鸣。
“报——!宋军战船出现在上游!”
宗弼霍然起身,抓起案上的狼毫笔,在地图上重重圈出“襄阳”二字:“传旨给完颜亮!”他蘸了蘸自己的血,在信末画了个滴血的箭头,“让他把川陕的兵全调过来!这次,我要让岳家父子知道——黄河水,能载舟,也能覆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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