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狗——!”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猛地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悬在半空的手掌,带着积压了两世的滔天恨意,带着一种要将这屈辱现实彻底砸碎的决绝,如同陨星坠地,狠狠地朝着地图上“太原府”三个墨字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
不是手掌拍击地面的声音,是血肉之躯的骨骼与冰冷坚硬的金砖猛烈撞击的钝响!
鲜红!刺目的鲜红!
温热的血液如同骤然绽放的诡异花朵,瞬间在象征太原府的位置爆开!殷红粘稠的液体迅速洇染开桑皮纸的纤维,将那墨黑的字迹、象征城池的图样,连同周围的山川脉络,一同浸透、覆盖!
地图,被染红了一大片。
王安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惊呼,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瞬间僵死在地!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深深陷进下唇,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他看到了官家眼中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疯狂燃烧的血色!那不是人的眼神,那是从九幽地狱爬出来的复仇恶鬼才有的眼神!
赵桓的手掌依旧死死按在那片刺目的猩红之上。剧烈的疼痛从掌心炸开,沿着手臂直冲脑海,却奇异地带来一种近乎变态的清醒。指尖传来地图被血液浸透后那种粘腻、湿滑的触感,如同触摸着大宋疆土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有一片近乎死寂的冰寒。额角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情绪激荡而渗出细密的冷汗,鬓角几缕散乱的发丝黏在上面。那双眼睛,赤红尚未完全褪去,瞳孔深处却已沉淀下一种令人骨髓都冻结的、深渊般的冷静。
他扫了一眼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王安,那目光如同看一件无生命的物品。
“起来。” 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沙哑依旧,却不再有刚才那种失控的暴戾,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王安如同提线木偶般,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起自己瘫软的身体,双膝跪得发麻,几乎感觉不到腿的存在。
赵桓的目光重新落回染血的地图,那只血淋淋的手,却并未抬起。他伸出左手食指,指尖同样沾着自己掌心的血,那抹刺目的红,在地图上开始移动。
指尖蘸着血,如同蘸着最浓烈的朱砂墨,沉重地划过地图。从染红的太原府一路向东,越过太行山险峻的轮廓,落向中山府(今河北定州),在府名上用力一点!又是一个血红的印记!再向东,指尖拖曳着血痕,如同犁开一道血槽,最终停在河间府(今河北河间)之上,狠狠一按!第三朵血花怦然绽放!
三镇!象征大宋北境命脉的三座雄关重镇,在地图上被三个刺目惊心的血点彻底标记!那血色如此新鲜,如此浓烈,仿佛随时会从地图上滴落下来!
“金人,” 赵桓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砸落,带着血的腥气和铁的冷硬,“必索此三镇。” 他顿了顿,染血的指尖猛地移向地图下方,点在了汴梁城的位置,然后狠狠一划!一道狰狞的血痕,如同巨大的伤口,瞬间撕裂了象征着京畿富庶的图样!“以此,裂我大宋之腹心!”
王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牙齿不受控制地疯狂撞击。他看着官家那只血淋淋的手在地图上划出的那道恐怖血痕,仿佛真的看到了金人的铁蹄踏破汴京,看到了女真人的弯刀划过大宋子民的咽喉!
赵桓的目光却死死锁住了那道血痕的起点——汴梁城。他的指尖,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缓慢和沉重,在那代表京师的位置,重重地、一圈、一圈地画着圆。粘稠的血迹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加深、扩大,将那“汴梁”二字彻底淹没在粘稠的暗红之中。
“绝无可能!” 一声低吼,如同受伤孤狼的咆哮,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猛地从他胸腔里迸发出来!这四个字,不是宣言,是赌咒!是誓言!是用他两世的血泪和此刻掌心的剧痛刻下的血誓!
他猛地抬起头,染血的指尖离开地图,指向跪在血污边缘、抖如筛糠的王安。那指尖滴落的血珠,在冰冷的地砖上砸开一朵小小的、凄艳的花。
“传旨!”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金铁交鸣般的穿透力,瞬间刺破殿内令人窒息的死寂,“即刻召太常少卿李纲,垂拱殿见驾!”
李纲?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冰冷的石子,投入王安混乱如浆糊的脑海,激起一丝微弱的涟漪。太常少卿?一个掌管宗庙祭祀、礼乐仪制的清贵闲职?在这国朝风雨飘摇、金使即将压境的深夜?召见一个太常少卿?官家到底要做什么?!
巨大的惊愕和不解几乎冲散了王安的恐惧。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雪水、汗水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赵桓将王安脸上的惊疑看得一清二楚。他嘴角扯出一丝极其冰冷、极其微小的弧度,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嘲讽和掌控全局的森然。他没有解释,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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