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毒疑云
西城郭的哭嚎与骚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邺城。
恐慌不再局限于,流民窝棚,它像无形的毒雾,随着寒风四处扩散。
钻进了士族残存的深宅大院,弥漫在士兵拥挤的营房,甚至攀上了戒备森严的宫墙。
街头巷尾,窃窃私语,如同鬼魅的低喃。
“听说了吗?西城郭那边……烂疮瘟!见风死啊!”
“尸蟞!是石虎那帮羯狗留下的尸蟞作祟!完了,邺城完了……”
“慕容恪还没打进来,老天爷先要收人了!”
“快去找慕容医官!只有她的金针能救命!”
“找她?她可是鲜卑人!谁知道这瘟是不是……”
恐惧滋生着,最恶毒的揣测,玷污着慕容昭“白衣观音”的名号。
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正悄然被涂抹上“妖女”、“瘟神使者”的阴影。
她行走在临时隔离区,一片被士兵用长矛和拒马,强行圈出的空地。
里面挤满了,面如土色、眼神呆滞的疑似病患,和他们的家人。
空气里混杂着汗臭、血腥、排泄物的恶臭,还有石灰粉呛人的味道。
咳嗽声此起彼伏,每一次都引来,周围一片惊惧的躲避,和压抑的呜咽。
她蹲在一个蜷缩在,草席上的老者身边。
老人高热得浑身滚烫,神志不清,腋下和腹股沟的淋巴结,肿得发亮。
慕容昭屏住呼吸,素纱后的面容,凝重如水。
金针再次探入,取脓液。
她随身携带的铜盒里,各色药粉被迅速调配。
用少量烈酒化开,试图灌入老人口中。
然而老人牙关紧闭,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混着暗红的血丝。
“医官…救…救我爹……”旁边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哭着哀求,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慕容昭的手很稳,但心底却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
她能暂时压制症状,延缓死亡,却无法逆转这,凶猛的瘟疫进程。
药!缺对症的特效药!更重要的是,这瘟疫来得太蹊跷,太猛烈,绝非自然发生!
第二幕: 军营乱
“慕容医官!”一个穿着半旧皮甲的低级军官,气喘吁吁地跑来,脸上带着惊惶。
“东…东营!好几个兄弟突然高热,脖子…脖子肿得老高!还…还咳血了!”
慕容昭的心猛地一沉,军营也出现了!这意味着瘟疫,已突破了最初的隔离圈。
正在城内多点爆发,传播速度远超她的预计!
对随行帮忙的,几个略通药理的流民妇人,快速交代了几句,用药和防护要点。
她便立刻起身,便匆匆跟着军官,奔向军营方向。
军营的恐慌,比流民区更甚。
士兵们是邺城最后的屏障,此刻却因无形的瘟神而动摇。
被隔离的几个士兵,躺在营房角落的草垫上。
脸色潮红,呼吸急促,颈部淋巴肿得触目惊心。
其中一个壮硕的汉子,胸口剧烈起伏。
猛地咳出一大口暗红色的、带着泡沫的血痰。
喷溅在旁边的土墙上,留下刺眼的猩红斑点。
“肺…肺也坏了…”慕容昭的心直往下坠。
腺鼠疫尚可拖延,一旦转为肺鼠疫,传染性剧增,几乎就是阎王索命!
她强迫自己冷静,再次取脓验毒。
同样的细微反应,同样的甜腥铁锈味,这绝非偶然!
“粮仓!带我去看粮仓!”慕容昭猛地抬头,对那军官厉声道。
她的声音,因为急切和压抑的愤怒,而微微变调。
军营士兵,患病的源头在哪里?
士兵的饮食起居相对集中,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赖以活命的口粮!
第三幕: 尸蟞卵
邺城最大的粮仓,位于内城西北角,由重兵把守。
此刻,沉重的木门被打开,一股浓烈的、陈腐中带着异样酸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仓内光线昏暗,巨大的粮仓,只剩下底部浅浅一层,灰褐色的粟米。
更多的则是空置的、散发着霉味的巨大陶瓮。
角落里,堆积着一些麻袋,那是地藏使,通过黑市渠道弄来的。
在粮荒最严重时,费尽心机才运进来的“救命粮”。
慕容昭无视守仓军官,难看的脸色,径直走向那些麻袋。
她拔出随身的短匕,毫不犹豫地划开,其中一个麻袋的封口。
一股更加浓烈的、带着泥土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腥臊气味,涌了出来。
里面是混杂着沙石、草籽、甚至虫壳的劣质杂粮。
“这些,最近分发过?”慕容昭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是…三天前,给西城郭的流民,和几个守备营都分过一些…”
守仓小吏,战战兢兢地回答。
慕容昭蹲下身,用匕首尖在倒出的杂粮里,仔细翻检。
她的动作极其专注,眼神锐利如鹰隼。
突然,匕首尖碰到了一个硬物,她小心地将其拨弄出来。
是一颗比米粒略大、椭圆形、外壳呈深褐色的虫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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