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三年秋分后的第十四个戌时，长安西市的灯笼次第亮起，白日里的喧嚣尚未完全消散，暗处的黑市却已在阴影中拉开帷幕。司南戴着青铜鬼面，身着绣有波斯纹样的胡服，腰间悬着镶红宝石的短刀，俨然一副西域商队的护货郎模样；阿夜扮作粟特商女，鹅黄裙裾间暗藏软甲，发间插着的银簪实则是淬毒的暗器；墨九则缩着肩膀，捧着个漆盒，活脱脱一个替主子跑腿的小厮。
三人混在熙攘的人流中，避开巡城卫的视线，拐入一条飘着腥甜波斯香料味的小巷。巷尾墙根下，七盏琉璃灯摆成北斗状，正是黑市入口的暗号。阿夜轻叩三下，青砖墙发出机括转动声，露出半人高的暗门，门内传来沙哑的嗓音："天枢星位，贵客请进。"
黑市中烛火昏黄，青铜灯台上铸着扭曲的星象纹路，照得满室货物影影绰绰。司南目光扫过摊位上的青铜浑天仪残件、波斯星盘、突厥狼首图腾，最终落在西南角一个布满铜锈的摊位前 —— 那里摆着几具残缺的日晷，晷针处泛着诡异的金芒。
"老丈，这日晷的指针怎会泛金？" 司南用波斯语问道，指尖有意无意划过晷针。
摆摊的老者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司南腰间玉佩时骤然收缩 —— 那是观星阁的信物，正面刻着二十八宿，背面隐着北斗纹。他迅速扫过三人，压低声音道："贵人借一步说话。"
三人随老者进入暗格，烛火映出满墙的星象手稿，墙角堆着半人高的璇玑金碎块。老者从怀中掏出个木盒，里面躺着半截日晷指针，表面刻着细密的星象密码："二十年前，小老儿曾在前朝钦天监当差，专门锻造这种混了波斯赤金与漠北玄铁的合金。" 他指尖抚过指针，"璇玑金，能吸星磁，耐高温，当年宇文大人说要打造 ' 七星定轨仪 '，不想......"
话未说完，暗格顶部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阿夜反应极快，将司南和墨九扑倒在地，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头皮钉在墙上，箭头刻着北斗七星的倒纹 —— 正是鬼市遇袭时杀手所用的标记。
"北斗殿的人追来了！" 老者惊呼，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胸前插着半截透骨钉。司南急忙扶住他，老者用染血的手指在司南掌心划出个 "火" 字，又指向墙角的璇玑金碎块，瞳孔逐渐涣散。
墨九突然比出 "机关" 手势，掏出微型测绘仪贴近璇玑金。仪器上的磁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正北 —— 与正常磁向偏差三度，正是太史局日晷的偏移角度。司南心中一凛，这璇玑金果然能干扰地磁感应，难怪凶手能通过篡改日晷刻度制造时间诡计。
暗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阿夜踢翻烛台，拽着两人躲进密道。密道内弥漫着铁锈味，墙缝里嵌着前朝宇文氏的星芒纹章。墨九忽然摸到凸起的砖面，轻轻一按，砖体翻转露出暗格，里面整齐码着二十年前的锻造记录，落款处赫然盖着 "宇文昭" 的印章 —— 正是【钦天监舞弊案】卷宗里失踪的钦天监主簿。
"当年宇文昭私铸璇玑金，表面为朝廷打造天文仪器，实则在黑市贩卖特殊合金。" 司南快速浏览记录，"这些日晷指针不仅能调整刻度，还能作为星象定位的信标。" 他忽然注意到页脚的波斯文批注："七星连珠，需七处星位共鸣，天枢为引，摇光为终。"
密道尽头传来光亮，阿夜率先探出头，发现已绕到西市东侧的废弃染坊。染坊内传来低低的交谈声，三具尸体倒在染缸旁，喉管被割断，伤口呈星形 —— 正是北斗殿的杀人标记。
"这批璇玑金指针必须在秋分前送到各坊日晷，" 黑暗中传来沙哑的男声，"观星阁的人已经盯上黑市，你们做事要干净。"
司南贴着墙角望去，月光下，一个戴璇玑金面具的人正在清点木箱，箱盖上印着突厥狼头与波斯拜火教的双蛇纹章。阿夜认出那是突厥商队的标志，手按刀柄正要冲上去，司南突然拉住她 —— 木箱底部露出半幅图纸，正是长安各坊日晷的分布图，天枢星位标着太史局，摇光星位标着玄武门。
墨九忽然指着面具人腰间的铜符，与司南父亲遗留的玉佩纹路一致。司南心中剧震，父亲当年为何会有相同图案的玉佩？难道真如壁画所示，父亲曾是前朝星象祭祀的参与者？
面具人突然转身，朝三人藏身之处掷出三枚星形镖。司南拉着阿夜、墨九滚入染缸，腐臭的染料遮住视线，只听头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待追兵走远，三人爬出水缸，发现染坊地面刻着巨大的星象阵，中心是个凹陷的卡槽，正好能放入璇玑金指针。
"他们要在长安布置七星共鸣阵。" 司南擦去脸上的染料，"每个日晷都是阵眼，璇玑金指针就是启动钥匙。天枢星位的太史局已经启动，下一个目标......"
阿夜指着图纸上的 "朱雀大街"，那里标着 "天璇星位"："朱雀大街的日晷位于城中心，一旦被篡改，整个长安的时间体系都会被扰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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