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然后是…重。
难以想象的重量压榨着肺部的最后一点空气,碾碎了骨骼呻吟的余音。凌雪从彻底的虚无中“坠落”,砸在某种坚硬、粗糙、带着余温的平面上。撞击的剧痛让她蜷缩起来,像一只被踩碎的甲虫,干呕着,却只能吐出带血的冰碴。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全身撕裂的伤口,尤其是左手——那只手已经失去了知觉,只剩下手背烙印处持续不断的、灼烧灵魂的剧痛。
意识在黑暗中沉浮,如同溺毙者最后的挣扎。守门者抹除意志的冰冷,权杖贪婪的嗡鸣,体内能量对撞的毁灭感…种种濒死的记忆碎片在脑中尖啸。她强迫自己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模糊,充血。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凝固的暗红色。
不是血液的猩红,而是冷却岩浆的色泽。巨大、嶙峋的黑色岩石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杂乱地堆叠、耸立,构成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死寂的黑色丛林。岩石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玻璃质地的暗红结壳,有些地方还残留着熔融流淌的痕迹,凝固成扭曲的瀑布和尖刺。空气灼热、干燥,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和金属氧化的刺鼻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砂砾。天空是压抑的、翻滚的暗红烟云,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烟云深处偶尔透出橘黄色的、如同巨大熔炉内部的光晕,将这片死寂的世界染上一种不祥的、炼狱般的色调。
熔骨城。
这个名称瞬间刺入凌雪的脑海。凯伦最后数据碎片中指引的“骸城之源”外围坐标之一!封印着冰魇“情感”权能的骸城!但眼前的景象,与她记忆中那座流淌着暗红岩浆、遍布巨大熔炉和铁砧的活体城市截然不同!这是一片…死去的熔骨城废墟!凝固的岩浆是它的尸骸,刺鼻的气味是它腐烂的吐息。
剧痛让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灼热的空气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胸腔如同被撕裂。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右臂却传来沉甸甸的、冰冷坚硬的触感。
莉娜。
那尊彻底金属化、毫无生机的雕像,沉重地压在她的右臂上。暗银色的液态金属此刻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铅灰色,表面布满了细微的龟裂纹路,如同干涸万年的河床。胸口的空洞狰狞地敞开着,边缘的金属像生锈的铁片般翻卷、灰败。空洞内部,只有凝固的、毫无光泽的金属断面,曾经流淌的银蓝数据流早已熄灭,像一具被掏空了内脏的金属尸体。空洞深处,那片之前闪过凯伦数据脉冲的位置,此刻一片死寂的黑暗。
死了。真的死了。承载着莉娜意识和凯伦数据碎片的躯壳,彻底变成了一堆冰冷的废铁。这个认知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凌雪本就支离破碎的心上。她伸出颤抖的右手(左手如同焦炭般垂在身侧),指尖触碰到莉娜雕像冰冷的、毫无弹性的金属脸颊。冰冷刺骨,没有任何生命的回应。
“莉娜…凯伦…”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被灼热的空气瞬间吞噬。泪水刚涌出眼眶,就被高温蒸发,留下两道滚烫的盐渍。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冰冷的悸动,猛地从左手手背的幽蓝烙印深处传来!
嗡!
如同沉睡的冰河骤然苏醒!一股冰蓝色的、纯粹到极致的寒流,瞬间从烙印中爆发,沿着左臂的神经和血管逆流而上!这寒流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应激反应,对抗着周围熔骨城废墟那无处不在的、灼热的“情感”残留气息!
凌雪闷哼一声,感觉整条左臂瞬间失去了知觉,被一种绝对的、冻结灵魂的冰冷包裹!手背上的幽蓝烙印光芒大盛,透过焦黑的皮肤,映照出内部那枚缓慢旋转的星穹之眸种子虚影!种子表面的幽蓝光芒流转,散发出一种排斥、警惕、甚至是…饥饿的波动?它在渴望什么?对抗什么?
几乎在种子苏醒的同时!
轰隆隆——!!!
死寂的废墟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了沉闷的巨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移动!
凌雪猛地抬头,忍着剧痛向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数百米外,一座由冷却岩浆堆积而成的、如同巨大黑色坟丘的岩山侧面,大块大块的暗红色岩石轰然剥落、滚下!烟尘弥漫中,一个巨大的轮廓缓缓“站”了起来!
那不是生物!
那是一具由无数巨大、锈蚀、扭曲的金属构件强行拼接而成的…人形机械!高度超过三十米!它的头颅是一个巨大、布满凹痕和锈迹的青铜熔炉,炉口如同独眼,内部翻滚着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粘稠光焰。躯干由断裂的巨大铁轨、扭曲的齿轮箱、锈穿的锅炉残骸粗暴焊接而成,缝隙里流淌出粘稠的、如同石油般的黑色液体,滴落在灼热的岩石上,发出嗤嗤的声响,腾起刺鼻的黑烟。它的双臂,左边是一根锈迹斑斑、顶端残留着巨大断裂钳口的吊臂;右边则是一段布满尖刺、如同攻城锤般的巨大铁砧!双腿是两根巨大的、布满铆钉的金属支柱,深深地插在凝固的岩浆地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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