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如同凝固的琥珀,包裹着澄瑞殿的每一寸空间。唯有君瑾瑜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微弱地证明着生命的奇迹。地面上那滩浓黑刺鼻的污血,如同一个无声的惊叹号,昭示着方才那惊心动魄、逆转生死的瞬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被九皇子君临渊虚扶着、脸色苍白如雪、身形摇摇欲坠的少女身上。那身水蓝色的衣裙,此刻仿佛浸染了月华,散发着令人不敢逼视的清冷光辉。
“瑾瑜!我的瑾瑜!” 贤妃第一个反应过来,扑到软榻边,颤抖着手抚摸着儿子褪去青灰、恢复些许温度的小脸,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这一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皇帝君弘毅紧绷的身躯缓缓放松,他深吸一口气,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终于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震惊、后怕、庆幸,以及浓烈到极致的好奇与审视。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凤清歌,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她灵魂深处的秘密。
皇后沈明澜长长舒了一口气,紧握扶手的手指缓缓松开,掌心已是一片湿润。她看向凤清歌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激赏与……灼热的期冀。
“快!快给七殿下诊脉!” 御医院正如梦初醒,声音带着变调的尖利,连滚爬爬地扑到君瑾瑜身边,颤抖的手指搭上那细弱的手腕。其他御医也如梦初醒,纷纷围拢过去,脸上再没有了之前的质疑和绝望,只剩下无比的紧张和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敬畏。
脉象!虽然依旧虚弱紊乱,但那股沉滞欲绝、直冲心脉的死气,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机被强行挽回后的微弱搏动,如同暴风雨后顽强探出泥土的嫩芽!
“脉……脉象稳住了!毒气……毒气被逼退了!” 一位御医失声叫道,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另一位老御医激动得胡须乱颤,老泪纵横,“老夫行医一甲子,从未见过如此……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针法!以金针强行封锁心脉死穴,以内息导引剧毒逆行呕出……这简直是……是夺天地造化之功!” 他看向凤清歌的目光,充满了狂热。
“凤大小姐!” 御医院正猛地转过身,对着凤清歌,竟是直接屈膝,深深一揖到地,姿态恭敬到了极点,甚至带着一丝卑微,“下官……下官等有眼无珠,先前多有冒犯!今日若非大小姐妙手回春,七殿下危矣!大小姐医术通神,实乃当世神医!下官……心服口服!” 他这一拜,代表了整个御医院的态度!
哗——!
殿内再次响起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议论!
御医院正,太医院之首,代表了大雍医术的顶峰!此刻竟对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行此大礼,口称“神医”!这简直是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定远侯府席位,凤远山已经完全呆住了,看着殿中那个受御医跪拜的女儿,只觉得恍如梦中。赵老夫人激动得浑身发抖,不停地念着佛号。林氏捂着嘴,眼中满是泪水,那是激动和与有荣焉的泪水。而二房的周氏和凤如霜,脸色惨白如鬼,眼神呆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们。
皇子席上,二皇子君墨珩眼神阴鸷,死死盯着凤清歌,仿佛要重新评估这个巨大的变数。五皇子君煜城脸上的温和早已消失,只剩下深沉的忌惮。九皇子君临渊依旧保持着虚扶凤清歌的姿态,他微微侧目,看着身旁少女因虚弱而微微颤抖的睫毛和苍白的侧脸,深邃的眼眸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沉淀、凝聚。
“好!好!好!” 皇帝君弘毅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帝王的威严和毫不掩饰的激赏!他大步走下御座,亲自来到凤清歌面前。
强大的帝王威压扑面而来,凤清歌强撑着身体,想要行礼,却被君弘毅抬手虚扶住:“免礼!凤卿救驾有功,免去一切虚礼!” 他的目光灼灼,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凤清歌,告诉朕,你是如何做到的?这‘碧落黄泉’之毒,连御医院都束手无策,你师从何人?习得如此惊世骇俗的医术?”
来了!最关键的问题!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是啊,如此神乎其技的医术,绝非无师自通!她的背后,究竟站着何方神圣?
凤清歌心念电转。她不能暴露穿越者的身份,更不能透露古武医脉的完整传承。药王谷是一条线索,但此刻抛出,为时过早,且易引火烧身。她需要的是一个合理、又能震慑人心的解释。
她微微垂眸,声音依旧沙哑疲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静力量:“回禀陛下,臣女医术粗浅,实不敢当‘神医’之名。今日能侥幸挽回七殿下性命,一赖陛下洪福庇佑,二赖九殿下及时相助稳定七殿下身形,三则……” 她顿了顿,抬眸迎向皇帝探究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荡,“臣女幼时体弱多病,曾于庄上休养,机缘巧合,得遇一位云游的跛脚老道。老道见臣女有缘,传下几卷残破医书及一套针法口诀,并言明此术凶险,非万不得已不可轻用。臣女资质愚钝,所学不过皮毛,今日情急之下冒险一试,实乃侥幸,全赖天佑七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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