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微明。
应天府的街头,早已是人山人海,万民空巷。
大明开国以来最盛大的一次“献俘大典”,即将举行。
数万禁军士卒,身着崭新的明光铠,手持长戟,列于从皇城承天门到正阳门长达十里的御道两侧。金盔银甲,在晨光下熠熠生辉,汇成一道钢铁的长城,气氛庄严肃杀,天威赫赫。
辰时正,承天门城楼之上,钟鼓齐鸣。
身着十二章衮服的朱元璋,在太子朱标与皇太孙朱雄英的陪同下,出现在城楼之上。其后,文武百官,依照品级,肃然而立。
朱元璋扶着城垛,俯瞰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和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队,胸中豪情万丈。想他朱重八,从一介布衣,提三尺剑,驱逐胡虏,恢复中华,如今,他的儿子们更是扬帆海外,为大明开拓了前所未有的疆域!
这是何等的功业!何等的荣耀!
“宣——三王献俘!”
随着鸿胪寺卿的一声高唱,大典正式开始。
御道尽头,首先出现的是秦王朱樉的队伍。数十名被俘的海盗头目和南洋小国的土王,被铁链锁着,垂头丧气地走在最前方。他们身后,是士卒们抬着的一箱箱金银珠宝,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
紧接着,是晋王朱棡的队伍。他献上的,是安南伪朝的宗室、大臣,以及象征其国祚的玉玺和典籍。这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彻底覆灭,其政治意义,远在财富之上。
朝臣们纷纷点头,赞叹晋王之功。
然而,当燕王朱棣的队伍出现时,整个现场的空气,都为之凝固了。
那是一股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血腥与杀气!
走在最前方的,不是俘虏,而是一千名从东瀛战场上凯旋的燕王府护卫。他们身着的,是缴获的倭人“大铠”,经过改装,更显狰狞。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尚未痊愈的伤疤,眼神锐利如刀,沉默地前行,步伐整齐划一,仿佛一头从地狱深处走出的战争巨兽。
仅仅是这支军队的气势,就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镇住了。
而他们身后,才是真正的“献礼”。
数百名被俘的倭寇大名、高级武士,一个个被反绑双手,身穿囚服,脸上写满了绝望与恐惧。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被关在囚车里的几位九州岛的最高统治者。他们曾经也是一方霸主,此刻却如同待宰的羔羊。
但这还不是全部。
在俘虏队伍之后,是两千名被一同押送回京的东瀛工匠。他们神情麻木,在士卒的看管下,抬着自己制造的各种精良器物——锋利无比的武士刀、精巧的甲胄、华丽的漆器……
这支队伍,仿佛一个流动的展览会,以最直观、最震撼的方式,向大明朝野上下,展示着燕王朱棣的赫赫武功。
他不仅征服了一片土地,更是掠夺了一个国家的精英与技术!
“燕王千岁!大明万胜!”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即,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从数十万观礼的百姓口中爆发出来,声浪直冲云霄,经久不息。
城楼之上,朱元璋的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双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朱樉和朱棡看着下方那几乎只为朱棣一人而响起的欢呼,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们精心准备的献礼,在朱棣这摧枯拉朽般的战功面前,显得黯然失色。
一股浓烈的嫉妒,在他们心中疯狂滋生。
朱棣骑在战马之上,缓缓行至承天门下。他翻身下马,脱去头盔,露出一张被战火与风霜磨砺得棱角分明的脸。他抬头,与城楼上的父皇遥遥对望,随即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儿臣朱棣,幸不辱命,平定东瀛,俘其国主,献于阙下!愿我大明,国祚永昌,威加四海!”
这一刻,万众瞩目。
朱雄英站在皇爷爷身旁,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看到了皇爷爷眼中的狂喜与骄傲,看到了父亲脸上的欣慰,也看到了秦王叔与晋王叔那几乎无法掩饰的嫉妒与不甘。
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平静的朝堂之上,猛烈地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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