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东福寺。
天与地之间,只剩下了一片灰蒙蒙的雨幕。冰冷的雨水如千万根钢针,无情地抽打着泥泞的土地,也抽打着跪坐在泥地中央的那个孤独身影。
一条经嗣身着单薄的麻衣,维持着打坐的姿势,一动不动。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尊在风雨中接受试炼的佛陀,悲悯、坚定、为苍生承受苦难。然而,雨水早已冲垮了他精心涂抹的苍白妆容,露出底下因恐惧与疲惫而微微发青的皮肤。他紧闭的双眼在不住地颤抖,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输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他最后的妄念。他输得如此彻底,如此屈辱。
起初,寺外还有些最死忠的信徒陪着他跪在雨中,他们的脸上写满了虔诚与悲壮。但随着雨势渐大,寒气刺骨,那些曾被他煽动得愿意赴死的信徒,此刻却开始用凡人的理智来计算得失。他们交头接耳,眼神中的狂热被疑虑所取代。终于,第一个人站了起来,悄悄退入廊下避雨。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仿佛一场无声的雪崩,人群在悄然间瓦解。到了最后,广阔的泥地里,只剩下他一人。那曾经将他奉若神明的万千信众,此刻都成了远处屋檐下冷漠的看客。他们的目光不再是仰望,而是审视,像是在欣赏一出濒临散场的、无比拙劣的闹剧。
“骗子……”
“他把我们的儿子送去地狱,自己却在这里演戏……”
“活菩萨?呸!不过是个贪婪的政客!”
雨声中,那些曾经不敢想象的窃窃私语,此刻仿佛被放大了千百倍,化作利刃,凌迟着他的神魂。他缓缓睁开眼,看到的不是万民感动的泪水,而是一片空旷,一片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遗弃了他的世界。
“不……不!我没有输!”他猛地从泥地里站起,身体因寒冷和愤怒而剧烈颤抖。他想对着那些冷漠的看客咆哮,想质问他们为何背叛信仰。可他张开嘴,发出的却是一阵意义不明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我是佛!我是来拯救你们的佛!”他踉跄着,伸出沾满泥浆的手,指向空无一人的前方,“你们这些愚氓!你们背弃了神佛的恩典,你们将永堕地狱!”
他的声音在滂沱大雨中显得如此尖利而可笑。一个家臣看不下去,撑着伞跑过来,想将他扶住:“大人,雨太大了,您该回去了……”
“滚开!”一条经嗣一把推开他,双目赤红,状若疯癫。他看到了幻觉,看到无数在九州战死的僧兵,化作浑身浴血的恶鬼,从泥地里爬出来,伸出惨白的手抓向他的脚踝。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滚带爬地逃向寺内,将那把为他遮雨的油纸伞踩得粉碎。那狼狈不堪的背影,彻底碾碎了“活菩萨”最后一丝神圣的光环。
这一日,神佛在京都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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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信的重建
当一条经嗣的神话在雨中破产时,一股清流正在悄然涤荡着被狂热污染的信仰土壤。
关东,“正法莲盟”的总部,高僧了庵景吾的禅房内灯火通明。与京都的肃杀和疯狂不同,这里的一切井然有序,充满了沉静的力量。一张巨大的地图铺在地上,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标记,标注着近畿、东海、北陆各地寺院的状况。
“禀告方丈,”一名风尘仆仆的僧人刚刚从丹波国赶回,声音中难掩激动,“丹波国内,已有三十七座寺院响应我盟号召,自愿清除‘圣战’伪帜,重奉释迦本师。当地信众听闻一条经嗣的丑闻,无不愤怒,主动协助我等焚毁那些绘有骷髅与战刀的‘护国经幡’。”
了庵景吾捻着佛珠,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他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弟子说道:“提笔,记录下来。派惠能师侄带一批经卷和僧袍过去,告诉那里的住持们,佛法不在杀戮,而在人心。让他们开仓放粮,安抚那些在‘圣战’中失去亲人的家庭。这才是佛门该做的。”
他的指令清晰而具体,如同一张细密的网,精准地覆盖向每一个信仰崩塌后留下的真空地带。
* 净化道场:派出得法弟子,前往各地寺院,系统性地移除“圣战”的符号与教义。他们不凭武力,只凭法理和一条经嗣已然败坏的声誉,便足以让大多数摇摆的寺院改换门庭。
* 重塑教义:加紧印刷通俗易懂的佛法小册子,宣扬“心净则国土净”的理念,驳斥“杀生护法”的歪理邪说。这些小册子随着商队和行脚僧,传遍了城市的每个角落。
* 安抚民心:利用“正法莲盟”募集的善款,在各地设立粥棚,收容流离失所的难民,救济阵亡士兵的家属。他们用最实际的行动,向世人展示何为真正的慈悲。
在摄津国的一座小城,原先的住持是“圣战”的狂热分子,曾将寺院的铜钟熔化来铸造火枪。当“正法莲盟”的僧人到达时,他早已卷款潜逃。迎接僧人的,是满腔怒火的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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