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温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清澈而深邃,仿佛能洞穿古今。他没有起身,只是微微欠身,声音飘渺,不带一丝烟火气。
“陛下,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乃定数。王朝之运,亦有盛衰之期,如日中则昃,月盈则亏。”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殿内的舆地全图:“我中华之地,北有大漠,西有高原,东、南皆为瀚海。数千年来,无论谁主中原,其疆域之极限,大致不出此范围。此为‘地势’所定,亦为‘气运’之所钟。”
“中原王朝,其兴,在于内部统一,农耕为本,集权中央。其衰,亦在于此。人口滋生,土地兼并,豪强并起,终至内乱。待到杀伐一空,新朝再起,周而复始。”
刘伯温的话,让朱元璋和朱标都陷入了沉思。这正是他们最熟悉的,也是最担忧的历史循环。
“内藩之制,”刘伯温终于提到了正题,“便是这循环中的一环。陛下欲以骨肉之亲,打破此律,其心可嘉。但天道无情,血脉之力,难敌势之所趋。太孙殿下所虑,百年之后,或为谶语。”
此言一出,朱标脸色微变。刘伯温竟是赞同了朱雄英对内藩的判断!
“然则,”刘伯温话锋一转,目光投向了那片代表海洋的蓝色区域,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海洋,于中原而言,既是天堑,隔绝外敌,也是囚笼,锁住了我华夏的脚步。”
“太孙殿下之外封之策,其本质,是要打破这天地的囚笼。是欲引‘海外之水’,来解‘中原之渴’。若能成功,便是为大明续上了另一条国运。自此,大明将不再仅仅是陆上之帝国,而是陆海双强,国祚或可绵延千年,超越汉唐。”
“此为天大的机遇。”
满室皆惊!谁也没想到,刘伯温竟会对此策给予如此之高的评价。
朱雄英心中一振,他知道,刘伯温看透了此策最核心的本质。
但刘伯温的下一句话,却又让众人提起了心。
“但,机遇之下,亦是莫测之危机。”他幽幽说道,“龙,生于渊,潜于水。入海之龙,固然能搅动风云,但也可能一去不返,或为海中巨怪所吞噬。引水入田,可得丰年;若引的是滔天洪水,则万事皆休。此举,是在赌国运。赌注,便是我大明如今拥有的一切。”
刘伯温说完,便再次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他没有给出明确的“吉”或“凶”,而是将一幅波澜壮阔而又凶险万分的画卷,展现在了朱元璋面前。他点出了此举的上限——千年国运,也指明了其下限——万劫不复。
一时间,暖阁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朱标的担忧,徐达的务实,刘伯温的宏论,三座大山,齐齐压了过来。
朱元璋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始作俑者,他的皇太孙身上。
“雄英,你的兄长、大将军、诚意伯,他们所说的,你都听见了。成本、风险、国运……每一桩都是天大的事。现在,你来告诉咱,你凭什么能让咱和他们,压上这整个大明江山,去赌你那个所谓的未来?”
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轮到他了。
他再次走到众人面前,从容不迫地说道:“皇爷爷,太子殿下,大将军,诚意伯,诸位的顾虑,孙儿早已日夜思量,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首先转向朱标,一躬身:“太子殿下心怀万民,仁厚爱人,实乃我大明之福。殿下担忧耗费国帑,动摇国本。孙儿想请问殿下,我朝去年,为九边防务,共支军费几何?为赈济黄河水患,又拨钱粮几许?”
朱标身为太子,常协理政务,对这些数字了然于胸:“九边军费,约四百万石粮草,白银二百万两。黄河赈灾,亦耗银百万两。”
朱雄英点点头,声音变得清晰而有力:“谢殿下。这每年数百万的开销,是我大明必须承担的‘成本’。而此成本,换来的仅仅是‘维持’。孙儿之策,看似前期投入巨大,但更应被视为一种‘投资’。”
他走到地球仪旁,轻轻拨动。
“根据孙儿从市舶司、缴获之倭寇海图及欧洲商人口中得到的情报综合推算。仅以香料贸易为例。一船上等的胡椒、丁香,在南洋产地成本不过数百两白银,经海路运至欧洲,其价值可翻百倍,高达数万两!若我大明能控制一二处关键的香料岛屿,组建官方舰队进行贸易,每年之获利,保守估计,亦在三百万两白银之上!”
“三百万两!”这个数字让在场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震。这几乎相当于大明朝一年财政收入的很大一部分了。
“此还仅仅是香料一项!”朱雄英趁热打铁,“若再加上金银矿产、珍稀木材、各类宝石,其利何止千万?以千万之利,来填数百万之军费与赈灾款,孰轻孰重?届时,朝廷不但无亏,反而大有盈余。我们可以减免赋税,真正做到让百姓休养生息;我们可以打造更精良的兵甲,让北元残余,再无南下之可能!请问殿下,这究竟是动摇国本,还是在为我大明,夯实万年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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