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侣们如同朝圣般,争抢着将这天价买来的“爱的诅咒”挂上平台中央那根光秃秃的不锈钢柱。挂锁的过程堪比拆弹,既要防止被后面的人挤下去,又要小心别被锁体粗糙的金属边缘或锋利的玉渣割破手指。叮叮当当的挂锁声此起彼伏,像一场混乱的金属摇滚乐。
商鞅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他面无表情,眼神却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些被挂在铁架上、在寒风中叮当作响的“同心锁”。每一把锁上,都嵌着他獬豸玉佩的碎片——那象征公正、明辨是非的法兽残躯,此刻正与廉价金属和劣质胶水为伍,被当作“爱的信物”亵渎、玷污。他能清晰地“听”到獬豸碎片在风中发出的、只有他能感知的悲鸣。他几次握紧拳头,想冲上前去,将那亵渎法度的东西尽数扯下!然而,沈万三早有准备,几个穿着山寨保安服、眼神飘忽的兼职群演立刻笑嘻嘻地围上来,用身体挡住他的去路,嘴里说着沈老板教好的台词:
“商先生,消消气!消消气!法度也要为爱让路嘛!理解一下,理解一下!”
“是啊商大人,您看大家多开心!法兽也一定在祝福他们呢!嘿嘿!”
商鞅的指关节捏得发白,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荒谬!”
吕雉的“椒房殿废墟·汉宫情缘”体验区,门可罗雀,凄惨得如同被打入冷宫。只有零星几个猎奇博主举着自拍杆,在屏风外探头探脑地直播:
“家人们!看!这就是传说中的‘法式浪漫’!冷清得能听见回声!”
“吕后娘娘还在里面呢!脸色比锅底还黑!暖炉模型倒是换了个新的,但感觉…没内味儿了!”
吕雉端坐在铺着明黄锦缎的老板椅上,精心描画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眉宇间的阴霾和怒火。她透过椒图屏风的缝隙,死死盯着隔壁演武场方向传来的阵阵喧哗与尖叫。自己精心设计的“举案齐眉”、“解佩为盟”,在项羽那蛮横的“硬核浪漫”面前,溃不成军,成了全天下的笑柄!新暖炉模型散发的袅袅白烟,此刻在她眼中,也如同屈辱的叹息。
而项羽的“霸王别姬·硬核版”体验区,俨然成了废墟上的流量风暴眼!临时平整出来、铺了点廉价黄沙的“浴血演武场”上,人满为患。项羽穿着他那套加了“战损”特效(其实就是用砂纸磨花了点漆)的黑金塑料铠甲,猩红的塑料披风迎风招展。他一脸不耐,声如洪钟,指挥着几对花了重金的情侣摆着万年不变的“硬核浪漫”三件套POSE:
“扛起来!扛稳了!你是霸王!不是扛麻袋的脚夫!眼神!眼神要凶!要像看刘邦那厮一样!”
(男方奋力将尖叫的女友扛上肩头——“垓下突围”)
“擦汗!用点力!没吃饭吗!温柔点?温柔个屁!虞姬给乃公擦汗,那是心疼!不是挠痒痒!”
(女方拿着道具毛巾,在男方(项羽)示意下,象征性地在男方额头上抹两下——“虞姬侍帅”)
“背靠背!贴紧!腰挺直!怒视前方!想象你们面前是十万汉军!同生共死!懂不懂!”
(两人背靠背站立,努力挤出凶狠表情——“同生共死”)
尽管项羽指导时语气生硬得像军训教官,吼声震得人耳膜嗡嗡响,但情侣们(尤其是女性)却极其受用,尖叫声、笑声此起彼伏,手机闪光灯亮成一片。沈万三在旁边笑得见牙不见眼,推着小车高声叫卖:“霸王同款暖身汤!防泼防爆!喝了力拔山兮气盖世!十元一杯!扫码支付!”
曹操的“铜雀春深”情侣包厢倒是预订火爆。曹老板亲自坐镇在监控室(为了安抚被卞夫人拧红的耳朵,忍痛让她去体验吕雉的汉服了),眯着眼睛看着一排小屏幕上各个包厢的实况。单向玻璃外,除了重建工地的塔吊和脚手架,实在乏善可陈。包厢内,“貂蝉投影”点歌服务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老旧的投影仪投射出的貂蝉影像模糊不清,还带着闪烁的雪花点,音效更是失真严重,如同卡了痰: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破音+电流杂音)
“月~亮代~代~表~我~的心~”(拖长的尾音夹杂着刺啦声)
更糟心的是那号称“顶级隔音”的泡沫板,效果聊胜于无。隔壁包厢情侣的窃窃私语、甚至某些可疑的“吧唧”声,都隐隐约约传了过来。曹操面无表情,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眼神深邃,谁也猜不透这位乱世枭雄此刻是在品味这荒诞的“浪漫”,还是在计算包厢的利润率和隔音升级的成本。
最尴尬的莫过于李世民。他被沈万三软磨硬泡,硬着头皮穿上了那套镶满廉价塑料水钻的“天策鸳鸯铠”(只有上半身,下半身还是便装),和同样被临时拉来救场、表情无奈的长孙皇后一起,在铺了红毯的沙地上摆拍“铁血柔情”。程咬金和尉迟恭的Q版投影呆滞地悬浮在一旁,机械地挥舞着手臂,循环播放着电子合成音:“嫂夫人好!”“咬金在此!吃俺一招!”李世民努力挤出的微笑僵硬无比,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强行拉上舞台表演的珍禽异兽。水钻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晃得他头晕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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