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窟峰时,练剑场还有微光。陆嫁嫁正站在月下练剑,素白的衣袂被夜风掀起,剑光如流萤绕体,每一式都举重若轻。李长久没出声,就靠在廊下看着——自从她突破紫庭境,剑招里的凌厉少了几分,多了种返璞归真的圆融,想来是前些日子在剑冢秘境得了初代宗主的传承,心境也随之蜕变。
“回来了?”陆嫁嫁收剑转身,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得眸色清亮,“去书阁找严舟长老了?”
李长久挑眉:“没见到严长老,倒是遇着个有趣的老人。”他把书阁里的事简略说了说,着重提了那本解他困惑的古籍。
陆嫁嫁闻言却微微蹙眉:“书阁除了严舟长老,从未有旁人常驻。”她沉吟片刻,“严长老因弄丢《天谕剑经》下卷,发过血誓不出书阁,这些年一直守在最顶层。你见到的老人……在第几层?”
“最底层的角落里。”李长久心头一动,“难道是我认错了?”
“未必。”陆嫁嫁指尖轻捻剑穗,“严长老性情孤僻,极少与人说话,更不会指点弟子。你明日再去一趟,若能见到他,或许能问出些关于《天谕剑经》的事——那剑经对谕剑天宗至关重要,我总觉得,严长老守在书阁,不止是为了赎罪。”
次日清晨,李长久特意早早就往书阁去。可他把底层翻了个遍,昨日老人坐过的破旧椅子还在,桌上的书却收得整整齐齐,连一点灰尘都没留,仿佛昨晚的相遇只是一场梦。
他不死心,顺着木梯往上层走。书阁越往上越安静,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到了顶层,终于看到一个身着灰袍的老者背对着他,正站在书架前翻找书籍——身形佝偻,白发稀疏,倒真和严舟长老的描述对上了。
“严长老?”李长久试探着喊了一声。
老者缓缓转身,面容枯槁,眼神却带着几分锐利:“你是天窟峰的弟子?”声音嘶哑,和昨晚书阁老人的语调截然不同。
“弟子李长久,拜见长老。”李长久拱手行礼,“昨日在书阁底层,遇着一位前辈指点剑道,不知长老是否认识?”
严舟长老眉头一蹙:“书阁只有老夫一人。你莫不是看错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长久,“你找老夫何事?”
李长久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便把来意说明,只说想请教剑法。严舟长老却只是摆了摆手:“老夫自身难保,哪有心思指点旁人?你走吧,莫要再来打扰。”说罢便转身重新埋首书架,再不理会。
李长久碰了个软钉子,只好退了出来。走到书阁门口时,却见一个扫地的杂役老汉正蹲在台阶上抽烟袋,见他出来,咧嘴笑了笑:“小郎君,找不着人?”
“老伯认识书阁里的老人?”李长久问道。
杂役老汉磕了磕烟袋锅:“书阁哪有什么老人?就严长老一个。不过啊……”他压低声音,“前阵子我起夜,瞧见书阁顶层亮着灯,窗纸上有两个人影呢。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李长久心里咯噔一下——严舟长老说书阁只有他一人,可杂役的话又作何解释?难道昨晚的老人,是严长老的故人?还是说……严长老身上,藏着比丢失剑经更大的秘密?
他正琢磨着,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卢元白摇摇晃晃地走来,手里还拎着个酒葫芦。
“哟,长久,在这儿发呆呢?”卢元白灌了口酒,“陆峰主让我捎句话,午时去前殿议事,说是紫天道门那边有动静了。”
李长久应了声,目光却又落回书阁紧闭的大门上。那扇门后,仿佛藏着无数被时光尘封的秘密,而那个只出现过一次的老人,或许就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他摸了摸腰间的剑,心里暗下决心:不管这书阁里藏着什么,总有一天,他要亲手揭开。
午时的前殿气氛凝重,各峰长老与核心弟子齐聚,陆嫁嫁端坐主位,眉宇间带着几分肃然。
“紫天道门十三雨辰来了。”她指尖轻叩桌案,声音清晰,“说是来负荆请罪,实则……怕是想探我们的底。”
卢元白哼了声:“一群墙头草,前阵子还跟着十无攻打咱们,如今十无死了,倒想起求饶了?”
李长久站在陆嫁嫁身侧,指尖摩挲着剑柄。他想起紫天道门的十四衣死在严舟剑下,十二秋死于张锲瑜背叛,如今四道主只剩一个十三雨辰,这时候来谕剑天宗,绝非真心认罪那么简单。
“她带了多少人?”有人问。
“就她孤身一人。”陆嫁嫁目光扫过众人,“晾了她两个时辰,该去会会了。”
一行人往山门走去,远远就见一道素衣身影跪在石阶下,背上捆着荆条,正是十三雨辰。她见陆嫁嫁走来,忙叩首道:“罪女十三雨辰,代紫天道门向谕剑天宗赔罪。”
陆嫁嫁停在三步外,声音冷淡:“十无勾结瀚池真人,意图颠覆我宗,这笔账,你打算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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