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教育局那封薄薄的信,像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了青山坳小学刚刚轻松起来的气氛上。林墨拿着信,在破败的教室里踱步,眉头紧锁。王老栓和李德贵围在旁边,脸上都带着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对于一辈子没怎么出过大山的他们来说,“县里来人”、“了解情况”,本身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林老师,这……这赵科长是啥意思?不会是要……要封了咱的洞,停了你的课吧?”李德贵的声音带着颤音,经历过风波的他,对外界的介入格外敏感。
王老栓吧嗒着旱烟,眉头拧成疙瘩:“‘群众反映’?哪个王八羔子吃饱了撑的往县里递小话?‘新颖独特’?‘历史遗迹’?听着就不像好话!林老师,你有啥章程?”
林墨停下脚步,看着信纸上那公事公办的措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恐惧和抱怨无济于事。县教育局的“关注”是福是祸,取决于他们看到什么。
“王支书,李校长,”林墨的声音沉稳下来,“信上说要‘了解情况’,那我们就让他们了解真实的情况!石碑不是我们编造的,是青山坳实实在在的历史!我们用它来教孩子认字明理,激发他们的兴趣,让他们知道读书不只是为了算工分,这有什么错?”
他走到墙边,指着那一张张孩子们亲手拓印、装订展示的“文澜爷爷的字”:“这就是证据!这就是成果!孩子们学了什么,懂了什么,长了什么见识,让他们自己说!我们没什么好遮掩的!他们要来,我们就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看我们的洞,看我们的碑,看我们的孩子!”
林墨的坦荡和自信感染了王老栓和李德贵。王老栓把烟锅重重一磕:“行!林老师说得对!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县里来人,还能把咱的根挖了不成?我这就去安排,把洞周围拾掇干净,守夜的人也精神点!不能让人挑了理!”
接下来的几天,青山坳小学进入了一种紧张而有序的“备战”状态。林墨将教学重点放在梳理和巩固上,带着孩子们复习石碑上那些朗朗上口的童谣和浅显的格言,练习书写那些他们已经认识的碑文单字。他特意引导孩子们思考“文澜爷爷为什么要刻石头”、“我们学了这些有什么用”,鼓励他们用自己的话表达感受。
石头成为了最积极的“助教”。他的脚伤基本痊愈,精力充沛,对石碑文字的记忆和理解远超同龄人。他主动帮助更小的孩子认读拓片上的字,笨拙却认真地复述着林墨讲过的道理,小脸上充满了自信的光彩。山杏则用画笔,将大家拓印、学习的场景,画成了一幅幅充满生趣的“学习图”。
王老栓亲自带人将石碑洞穴周围清理得干干净净,连那条崎岖的小路都尽量平整了一番。值守的村民也换上了相对干净的衣裳,腰杆挺得笔直。
在忐忑的等待中,县教育局的人,终于来了。
没有提前通知,没有大队人马。这天下午,一辆沾满泥浆的旧吉普车,吭哧吭哧地开到了青山坳小学的破院子门口。车门打开,下来三个人。
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色严肃,带着一种长期坐办公室的苍白和疏离感。他手里拿着一个硬壳笔记本,正是信中署名的赵志国科长。他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出头、拿着照相机、脸上带着好奇和一丝不耐烦的年轻干事,还有一个是镇上中心校的校长,姓孙,一个身材微胖、笑容可掬却眼神闪烁的中年人,此刻正略带尴尬地向赵志国介绍着什么。
王老栓和李德贵早已得到消息,带着几分局促迎了上去。林墨也带着孩子们安静地站在教室门口。
“赵科长,孙校长,一路辛苦了!”王老栓挤出笑容,伸出粗糙的大手。
赵志国只是微微颔首,礼节性地和王老栓、李德贵握了握手,目光锐利地扫过破败的校舍和那群衣衫虽旧、眼神却格外清亮的孩子们,最后定格在站在最前面的林墨身上:“你就是林墨老师?”
“赵科长您好,我是林墨。”林墨不卑不亢地应道。
“嗯。”赵志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对身后的年轻干事吩咐:“小张,先拍几张学校环境的照片。孙校长,带路,我们先看看那个所谓的‘历史遗迹’。”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仿佛不是来了解情况,而是来“验货”的。孙校长连忙应声,一边引路一边低声解释着什么。
王老栓和林墨对视一眼,心中微沉,但还是带着赵志国一行人朝后山走去。
一路上,赵志国很少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崎岖的山路和光秃秃的黄土坡。来到洞口,看到那加固的木门、值守的村民和挂在窝棚口的新马灯,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
王老栓亲自打开沉重的铁锁。推开木门,赵志国当先走了进去。昏黄的灯光下,那块半人高的青黑色石碑沉默矗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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