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虎的指节叩在"老时光"咖啡馆的木门上时，檐角铜铃正随着晚风轻晃。雨丝刚过，门楣上的玻璃映着街角湿漉漉的灯影，他推开门的瞬间，浓郁的焦香便裹着暖意扑面而来，与怀中星楠楠发梢的青草气搅在了一起。
"两杯曼特宁，一杯不加糖。"王一一的声音从靠窗的卡座传来，她指尖正转着支银质咖啡勺，勺柄上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细闪。月初十趴在旁边的桌沿，盯着玻璃罐里的方糖发呆，听见动静立刻直起身："星虎哥，你可算来了！月末路刚去后厨帮叶影姐......"
话没说完，穿卡其色围裙的叶影已经端着托盘走出来，白瓷杯底与木桌相触时发出轻响。她把不加糖的那杯推到星虎面前，目光扫过他臂弯里昏昏欲睡的星楠楠，语气软了些："刚哄睡着，后厨有摇篮。"星楠楠的小拳头攥着星虎的衣角，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雨珠，呼吸间带着浅浅的鼻音。
星虎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交给叶影，转身时指尖已经碰到了咖啡杯壁。滚烫的温度透过薄瓷传来，他抿了一口，苦涩瞬间在舌尖炸开，像极了三天前在迷雾森林里尝到的苦浆果。王一一看着他蹙起的眉梢，忽然笑出声："第一次喝曼特宁？跟你当年在试炼场喝的苦泉水比，哪个更难顶？"
"都比不上月末路煮的草药汤。"星虎放下杯子时，正好撞见月末路端着糕点从后厨出来。男人身上还沾着面粉，围裙领口别着片风干的薰衣草——那是叶星梦昨天塞给他的。他将盘子放在桌中央，视线不自觉地飘向窗外："叶星梦说去买新鲜牛奶，怎么还没......"
话音未落，木门被风撞开，带着一身寒气的叶星梦闯了进来。她发梢挂着碎冰，怀里抱着个锡制奶罐，进门就直奔后厨："外面起霜了！星楠楠醒着吗？我带了她爱吃的蜂蜜饼干......"她的声音在看到摇篮里的小人儿时陡然放轻，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颊。
月初十趁机偷拿了块曲奇，含糊不清地说："影姐刚才说，星虎哥这次回来，要带我们去星陨谷？"这话让喧闹的空气瞬间静了下来，王一一转咖啡勺的动作顿住，月末路正擦手的纸巾飘落在桌角。
星虎指尖在咖啡杯沿划了圈，褐色的渍痕留下浅浅的印记。"长老会传来消息，谷里的星核有异动。"他抬眼时，灯光刚好落在眼底的疤痕上——那是三年前为保护叶影留下的，"但这次不是去战斗，是......"
"是去确认星楠楠的力量源头。"叶影端着温牛奶走出来，将杯子递到叶星梦手里。她的指尖掠过杯壁的温度，忽然想起当年在星族秘境，星虎为了救她，硬生生扛下了三道雷劫，那时他嘴角淌着血，说的也是这样平静的语气。
月末路忽然起身往吧台走，咖啡机运转的嗡鸣声打破了沉默。他将新煮的咖啡倒进杯子，往里面加了两勺糖，又淋了圈奶油："给星楠楠留的，等她醒了喝。"叶星梦看着他笨拙的动作，忽然笑了："你上次煮咖啡，把盐当成糖加了半罐。"
"那是意外。"月末路的耳尖泛起微红，转身时撞翻了身后的糖罐。方糖滚了一地，月初十立刻蹲下去捡，指尖刚碰到一块，就听见星虎低低的一声叹息。
"当年在迷雾森林，我以为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星虎的目光落在窗外渐浓的夜色里，咖啡的苦味还在舌尖萦绕，"就想着要是能喝上一杯热咖啡就好了。那时候王一一总说，等我们找到星核，就去人类世界的咖啡馆......"
"结果你第一次喝，就把糖罐全倒进去了。"王一一接话时，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她想起那时的星虎还带着少年人的莽撞，喝着甜得发腻的咖啡，却说这是世上最好的味道。而现在，他喝着不加糖的曼特宁，眉梢的青涩早已被沉稳取代。
叶影忽然指着窗外："看，霜化了。"月光正从云层里钻出来，洒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像铺了层碎银。叶星梦抱着奶罐起身，往咖啡里加了勺蜂蜜："其实苦咖啡也挺好的，就像......"
"就像我们走过的路。"星虎接过话头，又喝了一口咖啡。这次苦味里竟透出些微的回甘，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胸腔。他看着桌旁的几人——王一一正帮月初十擦手上的糖渍，月末路在给叶影递纸巾，叶星梦正对着摇篮里的星楠楠笑——忽然觉得这苦涩里，藏着比糖更甜的东西。
月末路重新煮了壶咖啡，浓郁的香气漫过整个咖啡馆。星虎看着杯底沉淀的褐色粉末，忽然想起长老说过的话："星族的力量，从来都藏在最平凡的时光里。"他抬手碰了碰王一一的杯子，清脆的声响在暖光里散开。
"再喝一杯？"王一一挑眉。
星虎笑着点头，指尖划过温热的杯壁："好，这次加一勺糖。"
檐角的铜铃又响了起来，月光穿过玻璃窗，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影。咖啡的苦味渐渐淡去，留下的回甘，像极了他们走过的岁月，藏在细碎的时光里，越品越浓。而摇篮里的星楠楠，忽然咂了咂嘴，像是梦到了甜美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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