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林用猎刀往下又探了探,刀尖碰着个硬物。扒开来看,竟是半块朽烂的木牌,上面隐约可见"禁"字。
"俺知道了!"黑瞎子沟有个白胡子老头一拍大腿,"早年间这儿是参帮的禁地,埋过横死的老参把头!怨气养参啊!"
猎人们顿时骚动起来。碰了横死人的东西,在山里是最忌讳的。徐炮脸色发白,往后退了两步:"这参...这参怕是不祥..."
曹大林却把参小心起出来,用红布包好:"参是天地精华,哪有祥不祥的。倒是这木牌——你们看背面。"
翻过木牌,背面刻着副简陋的地图,箭头指向北边山谷,旁边画着个圆圈套三角的符号!
"又是这记号!"刘二愣子叫起来,"跟白爪找着的那个一样!"
曹大林心头一动。他想起药王洞里的发现,想起白爪的异常举动,隐约觉得有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
突然,林子深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谁?"徐炮厉声喝道,抬枪对准了响动处。
灌丛晃动,钻出个戴眼镜的干部模样的人,胸前还别着钢笔。他慌里慌张地摆手:"别开枪!我是省林业调查队的!"
曹大林眯起眼睛。这人虽然穿着中山装,脚上却蹬着双进口登山靴,裤腿上沾着的新鲜泥浆也不是本地土色。
"调查队?"徐炮疑惑地放下枪,"俺咋没接到通知?"
那人掏证件时手有点抖:"临时任务...勘测植被覆盖..."眼睛却不住地往那棵血参上瞟。
曹大林不动声色地挪步,正好踩住那人掉落的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全是些古怪符号和坐标,还有几页画着熊爪印和参苗的草图!
"同志对野牲口也有研究?"曹大林把笔记本递回去,状似随意地问。
那人一把抢过本子,干笑道:"业余爱好,业余爱好..."说着就想溜。
"等等!"徐炮突然吼了一嗓子,"你后腰别的是啥?"
那人猛地僵住。后衣摆下露出截金属管——分明是杆折叠式的麻醉枪!
"是偷猎的!"刘二愣子嗷一嗓子扑上去。那人转身要跑,却被曹大林伸脚绊了个狗吃屎。几个年轻猎人七手八脚把他按住,从怀里搜出包药粉,闻着直呛鼻子。
"是诱兽散!"吴炮手脸色铁青,"这帮天杀的,专引母兽和崽儿!"
徐炮气得踹了那人一脚:"说!同伙在哪儿?"
那人咬死不说,直到曲小梅赶来,掏出个小瓷瓶在他鼻下一晃——这丫头不知又配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药,呛得那人鼻涕眼泪直流,倒豆子似的全招了。原来他们是境外某公司雇的,专门搜集珍稀动植物样本,已经得手了好几批东北虎的毛发和熊胆!
"捆结实了送公社!"徐炮气得胡子直抖,"俺就说最近林子里净是生面孔!"
回去的路上,两个屯子的猎人再没了比试的心思。曹大林和徐炮并肩走着,脸色一般凝重。
"曹当家的,"徐炮突然开口,"俺看这阵势不对。单打独斗不成啦,得联起手来。"
曹大林望向前方苍茫的林海。夕阳给雪地染上血色,像极了那棵血参的颜色。
"徐大哥,"他轻轻说,"你看这像不像六十年前参帮斗狼群那会儿?"
老猎人们都沉默了。山风卷着雪沫子打旋,仿佛传来当年的喊杀声。
当夜,两个屯子的猎户代表聚在草北屯队部。煤油灯噼啪响着,墙上晃动着巨大的人影。曹大林把那棵血参放在桌上,红布揭开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山神爷给咱递信哩。"吴炮手敲着烟袋锅,"再各扫门前雪,宝贝都得让外人刨净喽!"
徐炮第一个站起来:"俺黑瞎子沟的爷们儿不是孬种!曹当家的,你说咋整就咋整!"
曹大林展开那张从木牌上拓下来的地图,手指点向那个圆圈套三角的符号:"咱们得赶在前头,把山神爷留下的东西守住。"
煤油灯猛地爆了个灯花,映得他眉眼格外深刻。窗外,白爪对着月亮发出长长的嗥叫,像是在回应什么。
而远处的深山里,几盏头灯的光正鬼鬼祟祟地移动着,像嗜血的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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