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晨雾未散。林姝玥咬着半个糖糕,跟着谢砚舟穿过熙攘的街市。街角传来铜锣声,卖油郎的担子擦过她袖角,留下一道浅黄油渍。
她抬手拍了拍,忽然瞥见前面“琳琅阁”珠宝铺围了一圈人,衙役正举着水火棍维持秩序。
“谢大人!”掌柜的远远看见他们,忙掀开棉布帘子,脸上带着哭腔,“您可来了,我家师傅好端端的,怎么就...就死在工坊里了?”
工坊设在店铺后院,青砖地扫得干干净净,靠墙摆着一溜檀木架,上面整齐码放着翡翠、珍珠、和田玉。
正中央的榆木工作台前,一名中年男子趴在案上,右手握着刻刀,左手攥着块未完工的玉佩,面部扭曲,嘴角残留着一丝暗红液体。
林姝玥戴上羊皮手套,先绕着尸体转了一圈。工作台上摆着坩埚、镊子、研磨石,旁边放着个青瓷碗,碗底剩着半块芝麻糕,几只蚂蚁正围着糕渣打转。她用银针戳了戳糕点,针尖未变色,却注意到碗沿有圈淡褐色痕迹。
“死者李长庚,四十八岁,琳琅阁首席银匠,”谢砚舟翻开衙役递来的卷宗,“卯时初刻,学徒王二最先发现尸体,据说是每日晨课时分。”
林姝玥轻轻掰开死者右手,刻刀上沾着些许白色粉末,她凑到鼻尖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杏仁味。再看死者指甲,甲床呈青紫色,唇角的暗红液体已凝结成痂,边缘微微泛黑。
“先别碰尸体,”她从牛皮包里取出放大镜,对着死者口腔观察,“口腔黏膜有溃烂,齿龈出血,结合指甲颜色和杏仁味,像是氰化物中毒。但古代哪来的氰化物...”她忽然停住,目光落在工作台上的坩埚里,残留着些许红色粉末。
谢砚舟注意到她的视线:“朱砂?”
“朱砂加热会析出汞,但这颜色...”林姝玥用镊子取了点粉末,放在瓷盘里滴了滴水,粉末立刻变成血红色,“是雌黄,砷的硫化物,加热后会生成三氧化二砷,也就是砒霜。”
她抬头望向屋顶的天窗,晨光正透过窗纸照在工作台上,“这里通风不好,长时间加热雌黄,会导致慢性中毒,但致死量需要大量摄入。”
“可他嘴角的血...”谢砚舟皱眉。
“那不是血,是牙龈出血混合了呕吐物。”林姝玥解开死者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片青紫色淤斑,“这里有皮下出血,形状不规则,像是被什么圆柱形物体撞击过。”她伸手摸向死者后腰,忽然眼神一凛,“帮我把他扶起来,侧卧。”
谢砚舟上前托住死者肩膀,林姝玥掀起死者衣摆,后腰处有个指甲盖大小的伤口,周围皮肤呈灰紫色,伤口边缘整齐,像是被细针扎过。她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伤口里有残留的金属碎屑,可能是银针之类的凶器。”
“先中毒,再被刺?”谢砚舟眼神冷下来,“看来不是意外。”
林姝玥点头,目光扫过工作台上的物件,忽然定格在一块未完工的玉佩上。那是块羊脂白玉,雕到一半的纹路像是朵牡丹花,花瓣边缘却刻着几缕缠绕的藤蔓,形制颇为古怪。
“去把学徒王二叫来,”她站起身,手套上沾了点朱砂粉,“还有,查查李长庚最近接过什么特别的活儿,见过什么生人。”
王二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进门时浑身发抖,膝盖上还沾着泥点。林姝玥递给他一块糖糕,他却不敢接,眼神不停地往尸体方向飘。
“别怕,”谢砚舟声音放柔,“你今早何时发现师傅的?”
“卯时...卯时一刻,”王二咽了咽口水,“每日卯时师傅都会教我雕工,今天我敲门没人应,推门就看见...师傅趴在桌上,手里还攥着那块玉。”
“哪块玉?”林姝玥指了指工作台上的羊脂白玉。
王二点头:“这是张员外家定制的牡丹佩,师傅雕了三天了。不过...不过昨天下午,有个戴斗笠的客人来过,说是要修一只银镯子,师傅让我去前面看店,他自己在工坊里待了小半个时辰。”
“斗笠客人?”谢砚舟挑眉,“可曾看清容貌?”
王二摇摇头:“他一直低着头,说话带着外地口音,像是...像是关中那边的腔调。”
林姝玥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走向檀木架,逐一审视上面的珠宝。走到最下层时,她蹲下身子,从角落里取出个锡盒,盒盖上刻着缠枝莲纹,打开后里面空空如也,却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是龙脑香混着麝香,贵族常用的薰香味道。
“李长庚平时会接触贵人?”她问掌柜的。
掌柜的脸色微变,搓着手道:“咱们这小本生意,偶尔有达官贵人来订制些首饰,不过...不过师傅上个月确实接了一单大活儿,说是给某位...给某位夫人做寿礼,具体的小人就不清楚了。”
林姝玥盯着空锡盒,指尖轻轻摩挲盒盖纹路,忽然想起死者后腰的伤口。她转身回到尸体旁,再次掀开衣摆,用银针小心翼翼地从伤口里挑出一点碎屑,放在放大镜下观察——那是极细的银丝,末端还缠着半根褐色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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