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外的风突然停了。
雾凇林里传来红绸轻扬的声响,像句没说完的话。
沈烬望着南宫烬眼底的光,那光很弱,却比她的烬火更烫。
她的手指慢慢收紧,将香囊塞进他掌心。
沈烬的指尖在香囊上顿了顿,最终松开手。
南宫烬的掌心刚接住那团温热,便有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在绣着并蒂莲的缎面上晕开小红花。
她望着他腕间那道月牙形的旧疤,喉间发紧:"这是净魂香改良版,能暂时抵抗梦魇花影响。"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这一次...我不再问你是敌是友,只求你别让无辜者受害。"
南宫烬的睫毛颤了颤,指腹轻轻蹭过香囊边缘的金线。
他抬头时,眼底的血丝淡了些,倒像是被这句话冲开条缝:"好。"
楚昭的玄色大氅在风里翻卷。
他伸手虚扶沈烬后腰,目光扫过南宫烬染血的衣襟:"东市由我亲自封锁。"转身对身后禁军沉声道,"留十骑守祭坛,其余随本王去密窖。"话音未落,已有铁甲相撞的脆响如潮水般漫开。
白璃突然拉住沈烬衣袖:"我跟你们去。"她的银簪在雾中泛着冷光,"毒门机关我见过。"老郎中蹲在残叶前扒拉两下,突然直起腰:"东市井脉与密窖相通,半个时辰内必须封死毒源!"
一行人往雾凇林外走时,沈烬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
回头正撞进楚昭沉肃的目光——他握着她的手不知何时紧了几分,指节发白:"若有变故,先自保。"
东市的青石板被夜雾浸得发亮。
楚昭挥剑劈开半片木门,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密窖入口藏在酱菜坊地下,掀开腐烂的草席,黑洞洞的地道里飘着淡绿色毒雾。
南宫烬扶着墙率先下去,脚步踉跄:"第三块砖是空的。"他的声音在地道里发闷,"踩左边半寸。"
沈烬跟着下去时,手背被楚昭攥得生疼。
她看见南宫烬的影子在石壁上摇晃,像团随时会被风吹散的墨。
地道转了三个弯,毒雾突然浓重起来,绿莹莹的沾在人脸上,痒得钻心。
白璃摸出个青瓷瓶,倒出药丸分给众人:"避毒丹,只能撑两刻。"
"到了。"南宫烬的手掌按在冰冷的石壁上,指甲缝里渗出血来。
他猛咳两声,黑血溅在墙上,"推这块。"
石门"轰隆"打开的瞬间,沈烬被扑面而来的寒气激得打了个寒颤。
密窖四壁嵌着幽蓝的寒玉,中央立着座一人高的青铜炉,炉口正往外冒淡紫色烟雾——那是梦魇花原种被提炼时的毒气。
"封炉需要百毒蛊引。"南宫烬踉跄着走向铜炉,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阿烬,离远点。"
楚昭突然拽着沈烬后退三步。
沈烬看见南宫烬撩起衣袖,溃烂的手臂上爬满青紫色血管。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炉身的符文上,符文瞬间泛起红光。
青铜炉发出刺耳的轰鸣,紫色烟雾开始倒灌进炉口。
"快!"老郎中在门口喊,"寒玉要化了!"
南宫烬的额头抵在炉身上,冷汗顺着下巴砸在地上。
他另一只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线顺着炉身的纹路蜿蜒:"引...引动了。"话音未落,炉底突然爆出一团黑火,将他整只手臂吞没。
"阿烬!"楚昭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紧绷。
沈烬挣开他的手冲过去,却被一股热浪掀得撞在石壁上。
她看见南宫烬的手臂在黑火中迅速溃烂,皮肤翻卷着露出森森白骨,可他的手指仍死死抠着炉身,像要把自己钉在上面。
"够了!"沈烬喊得嗓子发疼。
南宫烬偏过头,脸上沾着黑灰,却笑了:"当年...我偷梦魇花原种,是想...想帮你解咒。"他的声音越来越弱,"长老说...烬火反噬需要至毒压制,我就...就..."
密窖深处突然传来闷响。
毒门长老从阴影里踉跄着冲出来,他的衣襟烧了半边,脸上全是血:"想靠百毒蛊封炉?
做梦!"他的手按在腰间的皮囊上,"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寒光一闪。
青衫身影如惊鸿掠过,无鞘铁剑精准刺穿毒门长老咽喉。
他的手还保持着按皮囊的姿势,眼睛瞪得滚圆:"你们以为...只是我一个毒门?
南宫烬...不过是第一个棋子罢了..."话音戛然而止,身体重重砸在地上。
沈烬这才看清那人身后飘着的红绸——正是祭坛外的神秘剑客。
他收剑入鞘,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转身便往密窖外走。
青衫下摆扫过南宫烬脚边时,突然顿了顿,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消失在黑暗里。
青铜炉的轰鸣渐渐平息。
南宫烬的手臂只剩半截焦黑的骨头,他顺着炉身滑坐在地,望着掌心溃烂的伤口喃喃:"你以为救了我...就能让我回头是岸吗?"
沈烬蹲在他面前,喉咙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她伸手想去碰他的脸,又怕弄疼他,最终只是攥紧他完好的那只手:"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一个亲人。"
夜越来越深。
楚昭让人抬来软轿,白璃翻出金疮药往南宫烬伤口上敷。
老郎中蹲在旁边看了片刻,突然皱起眉头,用银针挑开一块腐肉——下面竟露出半截淡青色的虫蜕。
他张了张嘴,又合上,眼神复杂地扫过沈烬。
南宫烬的眼皮渐渐沉下去。
沈烬望着他沾血的睫毛,突然想起十岁那年暴雨夜,他背着她跑过三条街,后背的血浸透她的裙角。
那时他说:"阿烬别怕,我在。"
现在她想说:"阿烬在,你别怕。"
可话到嘴边,被老郎中突然响起的咳嗽声打断。
老人收拾药箱时,有张泛黄的纸笺从箱底掉出来,沈烬瞥见上面写着"千面蛊"三个字,再抬头时,老郎中已将纸笺重新塞回箱底,垂眼道:"先送公子回府吧,伤口得仔细瞧。"
夜色如墨,将密窖外的灯火都浸得模糊。
沈烬坐在软轿旁,望着南宫烬苍白的脸,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像梦魇花的毒雾般,从黑暗里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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