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风雪停,等着火光起,等着那个说"等我"的人,踩着晨露,带着粮,带着他们的劫,朝他走来。
敌营那点火光像被风撩起的裙角,忽闪两下便炸成漫天红绸。
楚昭玄铁手套攥紧雉堞,指节压得青砖发出轻响——李副将的八百玄甲卫到底没让他失望。
他望着敌营东头粮仓方向腾起的黑烟,闻见随风飘来的焦麦香,喉间那口憋了半月的血终于松快了些。
"吹号角!"他突然扯开嗓子,声音裹着北风撞碎在冰墙上。
城楼下的号手早候在战鼓旁,铜号嘴刚贴上唇边,腮帮子便鼓成紫茄,呜呜咽咽的冲锋号像把烧红的刀,劈开了雪夜的寂静。
"玄甲军——"楚昭抽出腰间横刀,刀鞘磕在甲胄上迸出火星,"随本王踏平青狼旗!"他话音未落,身后三十面牛皮战鼓同时擂响,震得城砖缝里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
最前排的玄甲军举着裹了浸油布的火把,火光映得铁面具发亮,像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
雁门城门"吱呀呀"碾开半人宽的缝,楚昭的乌骓马早等得不耐烦,前蹄一扬便撞开了门栓。
积雪在马蹄下碎成冰屑,他能感觉到战马的肌肉在胯下沉甸甸地滚动,像藏着座待喷的火山。
迎面扑来的敌兵还举着半融的火把,他横刀一扫,刀刃刮过对方咽喉时的滞涩感透过手臂传来——和三年前平南蛮时砍敌将的感觉一模一样,连血溅在面甲上的温度都分毫不差。
"九皇子在此!"前排士兵跟着吼,声音撞在敌营的帐篷上,惊得几匹战马挣断缰绳往雪地里乱窜。
楚昭的横刀挑飞一面青狼旗,旗杆砸倒三个举矛的敌兵,他趁机扫了眼战场:李副将烧的粮仓还在冒火,火光照得西头伤兵营的栅栏影影绰绰——那里的惨叫声比火光更烈,显然玄甲卫的短刀没给伤兵留活路。
萧景琰的七万大军此刻像锅煮沸的粥,有的往粮仓跑,有的往伤兵营冲,还有的抱着脑袋往马厩钻,竟没一个人想起列阵迎敌。
"杀到中军帐!"楚昭踢了乌骓马肚子一脚,战马吃痛,嘶鸣着跃过横倒的拒马桩。
他的刀尖挑开挡路的敌兵,余光瞥见左侧有个穿银甲的将官正往辎重车后缩——那是萧景琰的亲卫统领,去年在漠北见过的。
他正要追,耳畔突然传来急如骤雨的马蹄声。
"九皇子!"王斥候的声音裹着血沫子撞进耳朵。
那斥候浑身是血,连护颈甲都歪在肩头,战马的前腿渗着血,每跑一步都在雪地上砸出个血窟窿,"萧景琰被李副将砍了!
末将亲眼看见——李将军的刀从他左肋捅进去,挑断了肺管子!"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手指死死抠住马鞍,"敌军大旗倒了!
他们现在只知道跑!"
楚昭的横刀突然顿在半空。
他望着王斥候胸前染血的斥候令旗,想起三日前这小子还缩在草堆里啃冷馍,说要替战死的弟弟多杀十个敌兵。
此刻那面令旗上的狼头被血浸透,倒像朵开得正好的红牡丹。"好!"他突然大笑,笑声震得面甲上的冰碴子噼啪往下掉,"传本王令——"他的刀尖挑起面青狼旗,旗面上的金线在火光里泛着冷光,"不留活口!"
乌骓马再次扬起前蹄,楚昭能感觉到脚下的雪地在震颤——那是玄甲军的马蹄声,是七万敌军的哭喊声,是他等了十年的、复仇的回响。
萧景琰的头颅会被挂在雁门关城楼上,林怀远的粮船会在三日后翻进漠北河,而他和沈烬的双生劫......他摸了摸胸口的碎玉,玉上似乎还留着她掌心的温度。
等这场雪停了,等他带着捷报回京城,他要亲手给她戴上凤冠,要让全天下人看看,他们烧出来的盛世,到底有多亮。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雁门关外的雪地里已经躺满了敌兵。
楚昭的甲胄上沾着半干的血,像披了件红氅。
他望着最后一面青狼旗被玄甲军踩进雪堆,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是传信的快马,马背上的士兵举着染血的捷报,正往京城方向狂奔。
此时的京城,沈烬正站在承乾殿的暖阁里。
她望着案头那盏将熄的长明灯,腕间的金纹突然往上爬了半寸。
窗外飘进点雪粒子,落在她手背上,凉得刺骨。
但她知道,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关于雁门关的捷报,关于她和楚昭的劫,关于他们等了太久的、烧尽旧局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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