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抽出腰间短刃掷出,正中那名躲在旗后的敌弓手咽喉。
短刃没入血肉的闷响里,他听见左侧传来熟悉的马蹄轰鸣——是李副将的玄骑到了。
山坳里的雾早散得干干净净,三千玄骑如黑色的潮水漫过山坡。
李副将的斩马刀在雪光里划出银弧,排头的敌兵连人带盾被劈成两半。
玄骑的马蹄碾碎拒马桩,撞翻的篝火腾起烈焰,将敌军左翼的民夫映得面如金纸。
那些连甲都没穿齐的新兵哪里见过这般阵仗?
有人扔了长矛抱头鼠窜,有人跪在雪地里举着草靶似的木盾发抖,原本严整的军阵眨眼间裂成碎片。
"杀穿他们!"李副将的吼声比战鼓更震耳。
他的铠甲上又添了几道血痕,却笑得像当年在漠南砍翻匈奴王帐时那样痛快。
玄骑的马刀卷了刃,就抽出腰间匕首;匕首断了,便用铁蹄去踏——这是跟着楚昭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兵,杀红了眼时,连雪地里的碎冰都能当武器。
敌营的号角突然变了调。
楚昭抹了把脸上的血,看见萧景琰的帅旗在中军阵里乱晃。
那小子骑在枣红马上,脸色比雪还白,正挥着令旗让右翼铁骑兵回防。
可已经晚了——玄骑的包抄撕开了左翼,玄甲军的长枪阵趁机压上,前排弩手的箭雨密得像蝗虫,敌军右翼的骑兵刚冲起来,就被射倒了小半。
"九皇子!九皇子!"
急促的马蹄声从侧后方撞来。
王斥候的青骓马喷着白气刹在阵前,马腹上还插着两支没拔的箭。
这小子的脸被冷风刮得通红,护颈甲歪在肩头,说话时呵出的白雾里带着血沫:"后...后方山梁!
有支穿青甲的队伍!
旗号是...是林字!"
楚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沈烬密信里提到的"太学博士"——林怀远哪里是在买炭?
分明是借讲学之名,把私养的死士混进了商队!
他反手揪住王斥候的衣领,将人提得脚尖离地:"多少人?
什么装备?"
"至少两千!"王斥候疼得龇牙,却还硬撑着抬头,"玄甲短刀,马背上绑着油囊——像是要烧咱们的粮草囤!"
粮草囤在雁门关后三十里的狼窝沟,是玄甲军的命门。
楚昭松开手,指腹重重碾过避火珠,烫得皮肤发红。
他转头扫过战场:左翼已破,萧景琰的中军在溃退,可狼窝沟若失,这仗就算赢了也是惨胜。
"赵猛!"他扯着嗓子喊。
正在砍杀的黑面将军闻声回头,护心镜上还挂着敌人的肠子。"带八百轻骑,抄近道截住林字旗!"楚昭抽出腰间虎符砸过去,"狼窝沟要是着了火,老子剥你的皮!"
赵猛单手接住虎符,震得胳膊上的肌肉鼓起:"得令!"他反手砍翻扑来的敌兵,冲身后喊了声"跟老子走",八百轻骑便如离弦之箭,顺着山脚下的溪涧狂奔而去。
马蹄溅起的冰水打在楚昭脸上,他抹了把脸,重新挥起玄铁剑。
"儿郎们!"他的声音混着血沫炸响,"林怀远的狗崽子想断咱们的粮!
可咱们的刀,早架在萧景琰脖子上了——"他一剑劈飞刺来的长枪,枪杆砸在敌将胸口,"杀穿中军!
砍了萧景琰的脑袋,看林老匹夫拿什么哭!"
玄甲军的吼声响彻天地。
有人踩着战友的尸体往前冲,有人抱着敌兵同归于尽,连受伤的士兵都咬着牙往敌阵里爬。
楚昭的锁子甲彻底被血浸透,避火珠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可他却笑了——这痛,像极了沈烬咒印发作时攥着他手腕的温度。
他突然想起那半块碎玉,想起母亲临终前塞在他手里的玉簪,喉间的狠劲更烈了几分。
萧景琰的帅旗终于倒了。
那小子被玄甲军围在中间,盔甲上全是刀痕,连佩剑都断成两截。
楚昭的剑尖抵上他咽喉时,听见后方传来隐约的喊杀声——是赵猛的轻骑到了。
他压着萧景琰的肩膀,看着对方眼里的恐惧一点点凝成绝望:"告诉林相,雁门关的雪,该他来埋了。"
血溅在雪地上,开出大片的红梅。
楚昭扯下帅旗擦剑,远处突然飞来一支信鸽,爪子上绑着染血的绢帛。
他拆开看了眼,瞳孔微缩——是沈烬的字迹,说林怀远今日早朝时突然称病,太医院的药罐里飘着龙涎香的味道。
"收兵!"他挥了挥染血的帅旗,"李叔,带两千人打扫战场,其余跟我回营!"
雁门关的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城楼。
楚昭翻身上马时,避火珠的热度突然暴涨,烫得他几乎握不住缰绳。
他望着承明殿的方向,喉间泛起一丝不详的预感——沈烬的咒印,该是又发作了。
承明殿的烛火在风里摇晃。
沈烬捏着算盘的手突然顿住,指尖的血珠滴在账册上,晕开一片暗红。
她望着腕间泛起金纹的咒印,又摸了摸案头那半块碎玉,耳边仿佛听见了雁门关的喊杀声。
"王妃,该喝药了。"白璃端着药碗进来,青瓷碗底沉着半块避火珠,"今日的药加了朱砂,能压咒印。"
沈烬接过药碗,药汁的苦顺着喉咙漫上来。
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突然开口:"白璃,派人去狼窝沟。"
"是。"白璃应了声,目光扫过她腕间的金纹,指尖微微发颤。
承明殿的烛火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株纠缠的荆棘,在风里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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