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沈烬,正握着楚昭的手往内院走。
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腰间那枚"昭"字玉佩——那是楚昭前日亲手为她系上的,说是"本王的人,总得有个标记"。
月光漫过朱墙,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沈烬忽然停下脚步,仰头看他:"殿下,你说墨云策还会来吗?"
楚昭低头,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发丝:"会。"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但下一次,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远处传来更声,已是丑时三刻。
沈烬望着天际将明未明的鱼肚白,烬火在掌心跃动如星。
她知道,这一局才刚掀开帷幕——那些害她沈家满门的,欠她楚昭血债的,终将在这把火里,烧得干干净净。
楚昭的外袍裹着沈烬的肩,两人刚转过垂花门,便见小福子提着羊角灯从廊下跑来,额角还挂着汗:"王妃,地牢那边说青蚨门的'毒无常'醒了,正闹着要见您。"
沈烬脚步微顿,袖中烬火倏地熄灭——方才用了三次火鞭,此刻掌心已泛起青紫色的诅咒纹路,像条狰狞的蛇往腕间爬。
她反手扣住楚昭的手指,将那抹刺痛按进两人交握的掌心里:"殿下同我去?"
"自然。"楚昭指尖轻轻摩挲她腕间的青痕,玄铁剑在腰间撞出清响,"墨云策的狗腿子,本王亲自听他说。"
地牢里霉味混着血腥气,"毒无常"被吊在刑架上,左腿还插着半枚柳叶镖,见沈烬进来,立刻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沈王妃好手段!
可你杀了我,墨家的毒...啊!"
话音未落,一团幽蓝火焰已舔上他的衣角。
沈烬垂眸拨弄着珊瑚簪,火焰顺着簪尖游走,在"毒无常"脚边烧出个焦黑的圆圈:"你该庆幸我要活口。
墨云策找青蚨门,是要毒杀谁?
林怀远的密信藏在哪?"
"毒无常"额角冷汗直冒,青蚨门的人最怕火——他们练的"百毒功"遇火则反噬。
他抖着下巴刚要开口,地牢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楚昭旋身挡在沈烬前,玄铁剑出鞘三寸,寒光映得"毒无常"脸色更白:"是...是三夫人的陪嫁嬷嬷!
墨云策说她手里有...有前朝皇后的凤印图!"
沈烬瞳孔骤缩。
前朝皇后凤印是当年沈家护送的贡品,后来沈家被灭门,凤印也不知所踪。
她捏着珊瑚簪的手骤然收紧,火焰"腾"地窜高半尺,烧着了"毒无常"的裤脚:"凤印图?
他要那东西做什么?"
"毒无常"杀猪般惨叫:"我...我听鬼面说,林相爷的书房暗格里有份血书,说凤印里藏着...藏着能证明九皇子身世的密诏!"
"哐当"一声,楚昭的玄铁剑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沈烬望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忽然想起前日在御书房,林怀远递折子时长袖下若隐若现的朱砂胎记——那是前朝暗卫的标记。
原来这老匹夫,早就在等这把火。
"带他去净房灌醒酒汤。"沈烬转身时,珊瑚簪上的火焰悄然熄灭,"留着命,等林相爷来认人。"
楚昭没说话,却握住她的手更紧了些。
两人走到地牢门口时,忽有冷风卷着碎叶灌进来。
沈烬嗅了嗅,眉峰一挑:"苦杏仁味?"
"是苏悦的信鸽。"楚昭抬头,果然见檐角蹲着只灰鸽,爪间系着块染血的丝帕。
他展开丝帕,上面用血写着:"鬼面去了林府,带着半块凤印图。"
沈烬摸出腰间"昭"字玉佩,触手生温——这是楚昭用玄铁熔了自己的随身玉佩打的,说"玄铁认主,烧不化"。
她望着玉佩上的刻痕,忽然笑了:"墨云策逃得再快,也快不过暗卫的腿。
殿下,明日早朝,该请林相爷喝杯茶了。"
而此刻的墨云策,正缩在林府后巷的破庙里。
鬼面撕了块衣襟替他包扎胸口的伤,血浸透了层层布料,在青石板上洇出个狰狞的蝴蝶。"主子,夜袭的人全折了,只剩咱们三个。"鬼面摸出怀里的信筒,"但凤印图的消息,已经传给林相了。"
墨云策咳得直颤,指节掐进鬼面手背:"那沈烬的火...邪门得很。
林怀远不是说她中了'焚心咒',用一次火就少活三月?
怎么她今晚用了三次,还跟没事人似的?"
鬼面低头替他系紧绷带:"属下查过,楚昭最近总往南海商队跑。
听说南海有雪蟾膏,能压咒。"
墨云策突然笑了,血沫溅在鬼面脸上:"雪蟾膏?
好,好得很。
去,把南海商队的船引到暗礁区。
本公子要让沈烬,求火不得,求死不能!"
破庙外,更夫的梆子声又响了。
沈烬站在楚王府的望星楼上,望着林府方向忽明忽暗的灯火,将珊瑚簪往发间一插。
烬火在簪尖跃动如烛,映得她眼底寒光凛冽——她早该想到,墨云策不过是把刀,真正要她命的,是持刀的人。
而那把刀的刀柄上,还沾着前朝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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