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茧裂开。陈溯瞳孔骤缩。里面爬出的,是他自己的脸。
那张脸挂着雷耀山标志性的阴狠笑,脖颈处青筋暴起如蜈蚣:"杂役,你以为老子吞了十万魂魄,吞了仲裁庭血脉,吞了星核——"它突然歪头,"连你的脸都吞了,现在谁才是凡躯?"
苏绾在陈溯怀里轻咳,血沫溅在他手背。
陈溯喉结滚动。
地宫壁画突然在脑海里翻涌——暗河倒悬的星图下,赤膊武者以指为笔,在虚空写"以凡躯为舟,渡魂海"。
他扯开衣领,腕间淡青色胎记在星芒下泛光。
那是十年前孤儿院大火后,老周用烧红的铁烙下的"守"字,此刻正随着星河漩涡发烫:"傀儡心认血脉,但我要用'星河九变'第七式!"
"别!"老周的残魂从他识海窜出,半透明的手要抓他手腕,"十万魂魄在蛊胎里疯了十年,你会被反噬成痴!"
苏绾突然扯断发间银丝。
那是她在敦煌莫高窟第二层暗格里找到的定魂丝,缠过三具千年不腐的武修骸骨,此刻被她反手扎进陈溯后心:"用我的仲裁庭血脉给你兜底!"
剧痛从后背炸开。
陈溯眼前一白,再睁眼时,他和苏绾都成了半透明的虚影。
傀儡心里的魂魄突然骚动,像闻到血腥味的鱼群,蜂拥着往他们虚影里钻。
"残印!"吴守仁的暴喝炸响。
铸星阁主不知何时摸到祭坛边缘,枯瘦的手正抓向嵌在傀儡心中央的青铜残印——那是萧无咎说过的"星陨锁"钥匙。
星芒骤亮。
陈溯甚至没看清怎么回事,吴守仁的手掌就被穿了个透亮的窟窿。
血珠还没落,玄微子的先天剑气已架在陈溯咽喉前半寸:"你当自己是萧无咎?
他当年也是这么硬闯魂海,结果呢?"
陈溯抬头。
玄微子的剑穗在星风中摇晃,他却看见苏绾睫毛上的血珠正在凝结。"萧前辈没试过'星陨锁'的秘密。"他喉间溢出腥甜,"真正的武道,从来不是境界封印——是人心自己画地为牢!"
他猛然抽出腰间断剑。
那是三个月前在秦岭遗迹,他从山体裂缝里抠出来的,剑身上"星河"二字被磨得只剩半道刻痕。
此刻他咬着牙,将断剑尖端抵在丹田。
"陈溯!"苏绾的声音带着哭腔。
雷耀山的分身却笑了:"你要自废丹田?蠢!"
"不是自废。"陈溯的声音突然低哑,"是开闸。"
断剑没入三寸。
剧痛像火山喷发,他却看见识海里的"星河九变"残卷突然活了——第一式"锻骨"的金纹,第二式"洗髓"的银纹,直到第七式"渡魂"的星纹,全部亮成了刺目的光。
"毒雾!"林晓的尖叫传来。
陈溯余光瞥见雷耀山本尊不知何时咬破指尖,黑色毒雾正从他七窍涌出,要将整座祭坛淹没。
林晓突然甩出个青瓷瓶。
瓶身碎在毒雾中央,一朵半透明的星髓花飘了出来——那是草药世家压箱底的镇族之宝,百年才开一朵,能净化百毒。"这是我爷爷的爷爷留下的!"她喊得撕心裂肺,"用它顶半刻钟!"
星髓花爆开成星云。
陈溯抓住机会,将丹田翻涌的星核能量顺着断剑缺口,全部灌进傀儡心。
十万魂魄的嘶吼突然变了调。
陈溯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喊"锻骨要如百炼精钢",苏绾的声音在念"洗髓需借寒潭星露",甚至老周的声音在骂"臭小子又偷吃我烤红薯"——是他们收集过的所有古武残篇的咒文,此刻正从魂魄里往外冒。
萧无咎的残魂突然清晰起来。
他穿着褪色的青衫,腰间挂着陈溯在无名冢见过的玉牌,冲陈溯笑:"原来'凡躯摘星'不是力量压制,是......"
话没说完,他就散成了光点。
当最后一声嘶吼消失,傀儡心突然发出清鸣。
陈溯看着它表面的纹路像活了般游动,最终凝成一卷星纹古卷,"星河真解"四个大字在卷首流转。
老周的残魂飘过去,伸手摸了摸卷角:"这才是初代主留下的......"他转头冲陈溯笑,"臭小子,替我多吃两顿肉。"
话音未落,整座祭坛突然剧烈震动。
陈溯踉跄着去扶苏绾,却听见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他抬头,看见穹顶裂开更大的缝,裂缝尽头,站着数十个半透明的"自己"——有的穿着孤儿院的旧校服,有的背着探险队的破背包,还有一个,手里正握着和他此刻一模一样的断剑。
"陈溯!"苏绾的指尖戳了戳他手背。
他低头,看见古卷正从半空坠落。
他伸手接住。
星纹烫得他掌心发红,却在接触的瞬间,所有裂缝里的"自己"同时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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