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的后颈突然炸开一层冷汗。
根须最末端的阴影里,老周的脸挤了出来。
他半边脖颈爬满青铜纹路,像条被剥了皮的蛇,另半张脸却还留着陈溯熟悉的温和笑意:“当年我偷换双生契约时……”喉结滚动,青铜纹路顺着下颌爬上眼角,“就把血脉分成了三份。”
“爷爷!”小七突然尖叫。
她原本被青铜长戈攥紧的手腕“咔”地崩断,指尖的尖刺簌簌掉落,整个人踉跄着扑向陈溯,掌心按上他胸口逆旋的契约烙印。
陈溯被撞得后退半步,却觉烙印处烫得惊人——小七的星魂残影正顺着皮肤往里钻,像团烧红的铁丝,在他经脉里犁出一道火星四溅的痕迹。
“轰!”
地底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陈溯眼角瞥见四长老的残魂从裂缝里涌出来,血色雾气裹着碎星,“唰”地缠上小七的腰:“血脉契约的悖论……需要三生者同时献祭星魂!”
他低头,看见自己手臂上的星纹正在倒流。
银亮的纹路从指尖往肩膀爬,所过之处皮肤发烫,竟与老周身上的青铜纹路严丝合缝地重叠——就像两柄被熔在一起的剑。
“活体共鸣阵的真相是!”苏绾的考古锤擦着陈溯耳畔飞出去,锤头重重砸在根须与穹顶的连接处。
金属碰撞声里,锤面映出画面:年轻的老周蹲在滇南地宫,手里攥着刻刀,正往婴儿(小七)的脊椎上刻星茧倒转阵纹。
老周的笑声突然变了调。
他被星芒与血雾裹住的半边身体彻底青铜化,连瞳孔都泛着冷光:“真正的噬星渊核心……是八百年来被献祭的武者星魂!”
陈溯的左眼突然刺痛。
他看见苏绾指尖渗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细小的星芒——小七的星魂残影不知何时冲破了四长老的血雨,正抓着那滴血,往他胸前的∞号契约上按。
“嗤啦——”
青铜星茧在三人共鸣中炸成碎片。
陈溯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却在漫天星芒里看清了:老周的青铜纹路与小七的星纹正缓缓重叠,像两片被风吹到一起的银杏叶。
“血脉契约的终极试炼……”老周的声音混着星芒炸开,“是要用三生者的魂魄重启星茧倒转阵!”
话音未落,仲裁庭总坛深处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
陈溯抬头,只见地底升起个巨大的茧蛹,表面浮着与滇南地宫完全镜像的星河图——每道星轨都在倒转,像条被扯反的织锦。
小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掌心还沾着苏绾的血,温度却冷得像块冰:“爷爷说……要把契约按进去。”
陈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巨大的茧蛹表面裂开蛛网似的缝隙,裂痕里渗出幽蓝的光,像双正在睁开的眼睛。
他摸了摸胸口的契约——那里还留着小七星魂的余温。
穹顶的根须仍在往下淌血,苏绾的考古锤“当啷”掉在脚边。
陈溯弯腰捡起锤子,指腹擦过锤头的凹痕——那是她上次在雨林敲开石棺时留下的。
茧蛹的裂痕又扩大了几分。
陈溯深吸一口气,将三生契约按在掌心。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而在茧蛹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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