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谷聚落,已化作战场与堡垒的混合体。
曾经简陋的木石房屋,如今每一面墙壁、每一根残存的栅栏柱,都刻满了闪烁着微弱翠金光芒的净化符文。这些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在聚落外围形成一层薄薄的光晕屏障,顽强地抵御着空气中愈发浓郁的灰紫色腐朽雾气。屏障之外,大地是翻涌的锈蚀泥浆,扭曲的怪物在浓雾中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吼,却暂时被这层生命之光所阻。
代价是巨大的。刻画符文消耗的不只是体力,更是刻画者自身微弱的摇篮本源之力。许多人面色苍白,形容枯槁,却依旧咬牙坚持,用颤抖的手指在新建的土墙上刻下新的符文。中央的净化篝火燃烧得异常旺盛,添加了特制的、能激发符文共鸣的荧光木心,成为整个防御网络的核心节点,也是伤者们唯一的庇护所。
青禾站在篝火旁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上,脸色比身上的藤甲还要苍白。她一手紧握着光芒极其黯淡、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的万物方程之碑,另一只手按在腰间——那里,贴身存放着从实验室带回的、相对完整的“熵晶逆转方程式”信息晶片。她的目光扫过聚落:
昏迷的砾岩躺在离篝火最近的地方,脸上灰败的锈色并未褪去,反而在颈侧蔓延出新的纹路,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强行驱动逆转之力的反噬和残留污染,正一点点吞噬他的生命。阿土和其他锈蚀病患者情况更糟,已有两人在昨夜化为冰冷的、布满锈斑的石雕。
外出寻找污染节点的老猎人小队,只回来了一半。带回了令人窒息的坏消息:聚落附近三条相对细小的摇篮脉络分支节点,都已被紫黑色的粘稠污秽彻底堵塞、扭曲,如同坏死的血管。他们拼尽全力,也只勉强净化了其中一条节点的一小段,效果微乎其微。
而最令人绝望的是,通过石碑那微弱的心跳感知,青禾清晰地“听”到——地心深处,噬渊之冢的悲鸣越来越急促!核心那点紫黑光芒的搏动,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覆盖荒原的灰紫雾气,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环谷聚落上空汇聚、压缩,如同一只缓缓合拢的、死亡的巨掌!
锈蚀核心的总攻,就在眼前!
“加固东面符文!能量流薄弱了!” 青禾嘶哑地下令,声音被淹没在越来越响的、如同亿万只虫豸啃噬的沙沙声中——那是锈蚀雾气腐蚀屏障的声音。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残存的意志淹没。净化符文只能延缓,无法根除。砾岩和阿土他们等不了了。母亲留下的逆转方程式…是唯一的希望,也是通往毁灭的单程票。
“长老…” 青禾看向身边同样疲惫不堪的老人,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崩溃的决绝,“准备逆转仪式…目标…砾岩。我…来做那个引导者。” 她知道自己也近乎油尽灯枯,引导逆转几乎等于自杀。但为了弟弟,为了争取一线渺茫的生机,她别无选择。
长老浑浊的眼中老泪纵横,颤抖着点了点头。几名精壮的族人默默上前,开始以砾岩为中心,在地上刻画逆转方程式所需的基础引导符文——这是根据青禾带回的信息,他们唯一能准备的部分。
就在这绝望的仪式即将开始的刹那——
轰——!!!!!!
天…塌了!
聚落上空,那汇聚压缩到极限的灰紫雾气,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下塌陷!一道粘稠到如同固体、直径覆盖了半个聚落的紫黑色能量瀑布,裹挟着无数嘶吼咆哮的锈蚀怪物,如同灭世的洪水,狠狠轰击在净化符文屏障之上!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声密集响起!最外围的符文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瞬间崩碎、熄灭!屏障的光晕急剧黯淡、向内收缩!恐怖的冲击波将刻画符文的族人掀飞,靠近边缘的几座房屋如同纸糊般被碾碎、腐蚀!
“顶住!把力量注入篝火!” 青禾目眦欲裂,将最后的精神力疯狂灌入手中的石碑!石碑爆发出最后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翠金光芒,汇入中央篝火!
篝火猛地窜起数米高的翠金烈焰!濒临崩溃的屏障如同被注入强心剂,勉强稳住,却依旧在紫黑色洪流的冲击下剧烈摇曳、向内凹陷!无数怪物撞在屏障上,被翠金火焰灼烧、净化,发出凄厉的惨叫,但更多的怪物踩着同类的尸体,疯狂撕咬着摇摇欲坠的光幕!
整个聚落如同狂风巨浪中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
“仪式!快!” 青禾吐血嘶吼!逆转,成了最后孤注一掷的赌博!哪怕只能短暂压制核心,哪怕只能净化出一小片安全区…或许就能争取到喘息之机!
长老和族人们红着眼,不顾头顶灭世的洪流和脚下大地的哀鸣,将自身微弱的摇篮本源之力,疯狂注入地上刚刚刻画完成的逆转引导符文!符文亮起,形成一个微弱的、笼罩住砾岩的光圈。
青禾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生命最后的力量都吸入肺中。她颤抖着,将那块蕴含着逆转方程式的晶片,狠狠按向自己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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