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定北侯府演武场的青石板上落满了昨夜的梧桐叶。南宫翎手持玄铁剑,剑锋过处,枯叶被斩成细屑,在空中旋出一道凌厉的弧光。他身着墨色劲装,额角沁出的汗珠顺着线条分明的下颌滑落,滴在泛着冷光的剑脊上,瞬间蒸发。
"战神大人!歇会儿歇会儿,本郡主给您送钱来了!"
清脆的吆喝声穿透剑气,白若雪拎着裙摆,木屐踩在落叶上发出"咯吱"声响。她发髻上插着朵快要蔫掉的栀子花,手里扬着张红帖子,金粉写的"特邀评委"四字在阳光下晃眼。
南宫翎收剑回鞘,剑身入鞘的清越鸣响被她的咋咋呼呼盖过。"又想让本王买什么?"他挑眉,目光扫过她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那里面多半装着丑泥人或是香薰蜡烛的样品。
"比这更好!"白若雪晃了晃红帖子,金粉簌簌掉落,"明日的奇葩大赛缺个镇场子的!您往台上一坐,黑面一板,保管那些参赛的歪瓜裂枣吓得腿软,门票至少翻三倍!"
南宫翎皱眉,剑尖无意识地在地上划出深痕:"本王从不参加无聊活动。"他的声音冷得像演武场清晨的露水,目光投向远处操练的亲兵,显然想结束这场谈话。
"谁说无聊了?"白若雪叉腰,胸脯挺得高高的,"这可是关乎京城百姓审美革新的大事!再说了——"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时呼出的热气拂过他耳垂,"冠军奖品是我新研制的'战神牌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您不想看看哪个倒霉蛋有这福气?"
南宫翎想起上月被她硬塞的那块臭豆腐,外焦里嫩,酱汁里竟拌着碎核桃,滋味确实妙不可言。他耳根微热,面上却依旧冷硬:"不去。"
"不去?"白若雪眼珠一转,突然转身面向演武场入口,深吸一口气大喊,"来人啊!战神大人说要请全京城百姓吃糖葫芦,每人三串!"
"你——"南宫翎话音未落,演武场门口瞬间涌进看热闹的百姓,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卖糖葫芦的小贩举着草靶往他面前凑,几个大妈拽着他问是不是真有免费糖葫芦。他看着白若雪躲在人群后偷笑的狡黠模样,玄铁剑的剑柄被攥得发白,最终却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只此一次。"
次日正午,朱雀大街被围得密不透风。白若雪搭的高台用四根歪脖子木头支着,台面上铺着块打了补丁的红布。她坐在中央的太师椅上,左边是戴着裁判帽的小石头,右边则是脸色铁青的南宫翎。
南宫翎穿着件半旧的青布长衫,却难掩一身肃杀之气。他往椅子上一坐,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竟静了半刻,旁边的老学究评委擦着汗,连胡子都在发抖。
"第一位选手,王屠户!"白若雪敲响破锣。
王屠户扛着个豁了口的陶碗上台,碗沿缺了三小块,碗底还粘着隔夜的饭粒。"这是我家传三代的'自动分饭碗'!"他得意洋洋地展示,"盛饭时肉啊菜啊总会往旁人碗里滚,我婆娘说这碗通人性!"
"好一个'无私奉献碗'!"白若雪拍手,"入围!"
南宫翎面无表情,手指在椅把上敲出急促的节奏,显然在忍耐。
第二个选手是个货郎,扛着个竹梯上台。"这是'三级晃'梯子!"他爬了三级,梯子果然左右乱晃,"上到第三级准晃,专治贪心爬高的!"
白若雪笑得前仰后合:"太适合懒人了!爬三级当锻炼,入围!"
南宫翎的脸色从铁青转为墨黑,手按在腰间——不是剑柄,而是今早白若雪硬塞给他的那串糖葫芦。他看着货郎得意洋洋的样子,觉得这梯子晃得比他军营里的晃桩还离谱。
这时,赵钱孙挤上台,举着个紫铜香炉。炉盖缝隙里冒出滚滚黑烟,熏得他自己直咳嗽。"看我的'仙境香炉'!"他大声吆喝,"一点香就冒黑烟,跟瑶池仙境似的!"
白若雪眯眼凑近闻了闻,捏着鼻子道:"赵老板,这怕是你把去年的香灰全塞进去了吧?"
赵钱孙梗着脖子:"胡说!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点香就能通神!"
南宫翎终于忍不住,冷声吐出两个字:"下去。"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赵钱孙打了个哆嗦,抱着香炉灰溜溜下台,黑烟在他身后飘成一条歪扭的线。
比赛过半,南宫翎的耐心快耗尽了。他数着台下的糖葫芦摊,盘算着待会儿怎么溜走,却听见白若雪拍着桌子站起来。
"下面由本郡主亲自展示一件藏品!"她从台下拎出个布包,倒出一只布鞋。鞋帮子是粗麻布,鞋底却钉满了大小不一的铜铃铛。
"这是'会响的拖鞋'!"白若雪把鞋套在脚上,"蹬蹬"走了两步,铃铛声清脆得像撒了一把铜钱,"穿上它,走路自带锣鼓点,再也不怕偷偷摸摸踩到人!"
台下爆发出哄笑,有人喊着"郡主威武",有人说像牵了头小毛驴。南宫翎原本紧绷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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