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立于全州城墙下,
夜风卷着他素白长袍猎猎作响。
他仰头望着城墙上那颗森白头骨,麻布条幅在残月里晃成灰白残影。
恍惚间,云飞仿佛看见了顾安坐在老槐树下摇着蒲扇的模样。
不知不觉中,他的眼眶已微红,喉间也泛起了咸涩。
随后,他指尖凝聚出灵力化作了无形的阶梯,他每一步都踏得极轻,生怕惊醒了沉睡的亡魂。
“安伯,我来带您回家!”
话音未落,
他袖中往生锁链已如蛛网缠住了顾安的头骨。
云飞手腕轻抖,
那截牛筋绳应声而断。
头骨落入掌心时,他的指尖触摸到额骨处一道浅痕,那是顾安替他挡下欧阳夏丹的袖箭时留下的。
云飞的眼眶骤然发烫,他闭上了闭眼,小心将头骨收入了怀中。
他并没有将顾安的头骨放入纳虚戒,只是想多陪陪这位舍弃性命也要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的老人!
即便,
这仅仅只是他的头骨!
头骨的触感冰凉,却比当年顾安给他暖手的铜炉更让人心安。
做完这些,云飞悬空而立。
他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留影石,云飞的动作很慢,仿佛是在雕刻一件易碎的玉器。
魂玉中的九幽帝君难得的沉默了下来,唯有幽姬的魂幡在识海轻轻摇曳,似在为即将揭晓的真相默哀。
当留影石悬浮于城墙之上时,月光突然变得格外清亮,将石面映得如同一汪寒潭。
光影乍现的刹那,全州城的更夫恰好敲响三更。
当穆清那阴鸷的嗓音在夜空中炸开时,醉青楼的说书人正端起茶盏,那茶汤悬在唇边竟忘了下咽。
郡守府的丫鬟刚要熄灭廊下灯笼,指尖被烛火烫得一缩,却浑然不觉。
城门口卖宵夜的老汉握着面勺,眼睁睁看着面汤在锅中沸成涟漪,倒映着空中翻涌的画面。
“当年你假借欧阳夏丹之手屠了安南村,你不仅杀了欧阳夏丹他们,竟然还娶了他的女儿……”
云飞的声音如冰锥坠地,字字清晰。
欧阳娜拉正坐在梳妆台前,玉簪刚插入鬓角,镜中映出的留影石画面让她指尖猛地一颤。
簪子“当啷”掉在青砖上,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鸟。
她看见画面里穆清狰狞的面孔,听见自己父亲头骨残片在火中爆裂的声响,忽然想起新婚之夜穆清替她戴上凤冠时,指尖曾不经意划过她后颈的朱砂痣,那触感竟与此刻袖中冰晶石的凉意别无二致。
瞬间,她的喉间涌上腥甜,她猛地抓住妆台边缘,却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的婴儿摇篮。
“承安……”
呢喃出口的瞬间,襁褓中的婴儿突然啼哭起来,那眉心的红痣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
看着空中那留影石投射而出的巨幅画面,欧阳娜拉已经明白了一切。
她浑身发抖,想起穆清曾说这是“天赐福泽”,想起每次她靠近灵矿方向时,孩子总会哭闹不止……
原来,那不是福泽,而是用生魂炼制的引魂灯在作祟。
城墙下的议论声如潮水漫来。
“原来顾先生是被冤枉的……”
“原来是因为那座灵矿,穆清这老贼竟敢为了私吞灵矿而谋害了那么多人……”
“柳行风真人的旧部,怕是也被他暗中解决了……”
欧阳娜拉忽然站起身,罗裙扫过满地珠钗。
她摸到腰间悬挂的玉佩,那是穆清送她的定情之物,此刻却硌得掌心生疼。
镜中女子面色苍白如纸,眼尾却泛起病态的潮红,像极了当年她在婚宴上看见顾安头颅时的模样。
“母亲?”
七岁的女儿揉着眼睛从里间走出,发间还缠着睡前她亲手编的麻花辫。
欧阳娜拉看着那张肖似穆清的脸,突然想起女儿周岁时,穆清捏着她的小手在抓周盘里乱挥,最后握住的竟是一枚青铜齿轮。
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抵在冰凉的铜镜上,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极远处飘来:“阿璃,去把弟弟抱过来,我们……去给外祖父上香。”
留影石的光影仍在继续,云飞的剑刺穿陈夔安咽喉的画面让人群发出惊呼。
欧阳娜拉望着空中顾安的头骨虚影,想起那年骑马出行,在巷口遇见云飞的情形。
“当初顾安既然愿意出手搭救自己母亲,又怎么会对父亲出手?……”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只是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亲手将自己送入了穆清的牢笼…哈哈哈……”,欧阳娜拉大笑着,笑着笑着…却变作了悲戚。
“夫人!”
丫鬟的惊呼声打断了她,欧阳娜拉这才发现自己已攥碎了玉佩,碎片刺破掌心,鲜血滴在女儿裙角,晕开一朵妖冶的红梅。
她忽然笑了,笑声混着泪落在婴儿脸上,惊得孩子哭得更凶。
欧阳娜拉的指尖抚过女儿柔软的发丝,她轻声呢喃:“别怕,母亲会带你们去一个……美好的地方。”
城墙之上,云飞望着怀中的头骨,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跪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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