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突然间——
“哗——————!!!”
如同大坝决堤一般,一阵巨大的声响骤然爆发。这声音如同惊雷,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这令人压抑的寂静。
掌声如同积蓄到极限、终于冲破地壳束缚的火山熔岩,轰然爆发!不是礼貌性的、零落的掌声,而是山呼海啸般的、席卷一切的、足以掀翻穹顶的狂潮!声浪猛烈地冲击着音乐厅的每一个角落,巨大的能量让空气都在震动!人们激动地、几乎是弹跳着从座位上站起身,脸上带着震撼过后的激动、狂喜、泪水,以及一种目睹了某种神迹般的敬畏!口哨声、喝彩声、带着哭腔的呼喊声,甚至有人激动地跺着地板,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汇成一片沸腾的、纯粹由情感驱动的声之海洋!整个音乐厅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共鸣箱,盛放着观众被彻底点燃的灵魂。
苏星晚被这突如其来的、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声浪猛然惊醒。她缓缓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仿佛刚从深海中浮出水面。她站起身,动作带着一丝虚脱后的轻盈。她转向观众席。那片由无数激动面孔、挥舞的手臂和闪烁的泪光组成的、更加浩瀚的灯海,那震耳欲聋、几乎要将屋顶掀翻的欢呼声浪,像一波波汹涌澎湃的海浪,带着灼热的温度拍打着她。她看到了前排那些星耀高层脸上毫不掩饰的、巨大的震惊和狂喜,有人甚至在用力鼓掌,激动地互相拍着肩膀。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探寻,移向陈明宇的位置。
陈明宇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站起来。他手中的咖啡杯不知何时已经放下,深褐色的液体表面平静无波,映着头顶的灯光。他的脸上,那副惯常的、掌控一切、冷静计算的表情彻底消失了。没有赞许的笑容,没有激动的红光,也没有被打败的懊恼或阴沉。只有一种近乎空白的、深沉的凝滞,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离。他的目光穿透了欢呼雀跃的人群,直直地、失焦般地落在舞台中央那个纤细却仿佛蕴含着足以撼动世界的风暴的身影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翻涌着惊涛骇浪——有被巨大力量猝然击中、超出所有预期的惊愕;有试图重新理解、重新评估的锐利审视;而在那审视的最深处,似乎还翻涌着一丝……被某种超越他理解范畴的、庞大而原始的艺术力量彻底击穿后的茫然与……动摇?像一尊被史前海啸席卷后,孤零零遗留在空旷沙滩上的礁石,沉默地、固执地承受着周遭淹没一切的喧嚣与狂热。他没有鼓掌,只是那样定定地看着,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离他远去。
苏星晚的心,在这震耳欲聋、足以淹没一切的欢呼声中,却奇异地沉静下来,如同风暴肆虐过后、重归深邃平静的深海。所有的紧张、恐惧、委屈、愤怒,都在这片由她自己创造的声之海洋中,在听众山呼海啸的回应里,被彻底洗涤、净化。她微微扬起下巴,脸上没有胜利者的骄矜,没有炫耀,只有一片纯粹的、被音乐彻底洗礼过的、近乎透明的宁静与坦然。她迎着陈明宇那深不可测、复杂难言的目光,深深地、深深地鞠躬。这个鞠躬,是对音乐的致敬,是对听众共鸣的感谢,也是对自己和顾沉舟坚持的确认。
再直起身时,她的目光越过沸腾如沸水般的人群,精准地、急切地找到了侧幕阴影里的那个身影。顾沉舟就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几乎融入阴影,只有舞台边缘的流光偶尔掠过,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轮廓。隔着喧腾如雷的声浪与耀眼夺目的灯光洪流,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没有言语,无需言语。她看到了他眼中倒映着舞台的辉煌,闪烁着与有荣焉的光芒。但更深的,在那光芒之下,是深沉的、磐石般的肯定与无言的守护。那眼神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你的海。它征服了他们。如同浩瀚的深海,永远沉默地托举着燃烧的落日,永恒而坚定。
她收回目光,嘴角终于扬起一丝发自内心的、纯净的弧度。她再次向热情不息、掌声如潮的观众深深致意。掌声与欢呼依旧如汹涌不息的海潮,猛烈地拍打着舞台的边缘,也拍打着她那颗终于冲破所有创作困境、商业桎梏和心灵迷障,抵达自由彼岸的灵魂。那片曾被断言可能“无人喝彩”的“海”,终究以它最原始、最磅礴、最本真的姿态,征服了这片属于声音的无垠疆域。熔金的余烬在蔚蓝中沉降,完成了它壮丽的轮回。而在那深邃的寂静深处,新的、未知的潮汐,已在无声中悄然酝酿,等待着下一次的喷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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