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正欲将那张承载着不祥预兆的符纸收入怀中,指尖刚触及衣襟,街角那原本毫不起眼的铸铁井盖,竟“哐啷”一声,毫无征兆地向上猛地拱起寸许!
一声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人用钝器死命刮擦着生锈的铁板,骤然撕裂了仓门巷午后本应闲适的喧嚣。街面仿佛都随之轻轻一颤。
周遭行人的谈笑声、脚步声,刹那间凝固。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刚举起的糖葫芦串“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染了尘土,他却浑然不觉,张大了嘴。几个追逐打闹的孩童,也骤然停步,好奇又带着一丝怯意地望向声源。空气中弥漫开一种短暂的、诡异的寂静,随即被压抑的惊呼和不安的骚动取代。“怎么回事?”“那井盖……动了?”窃窃私语声迅速汇成一片嘈杂,人群开始下意识地向后退,远离那不祥的井口。
慕容澈心头猛地一跳,握着符纸的手指下意识收紧。那符纸本已冰凉,此刻却像是被注入了一股邪异的活力。
薄如蝉翼的符纸,在他掌心剧烈震颤起来,其上一道细若游丝的朱砂线条,陡然爆发出针尖般的红芒。那红芒如活物般流转,初时如萤火闪烁,转瞬便凝成一道笔直的光线,不偏不倚,死死指向那异动的井盖。光线边缘隐隐透出暗红,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灼热感。
这符纸,竟能示警,还能索踪!诸葛渡厄给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到底是预见了什么?
“呵……又一个活人送上门来了……好新鲜的皮肉……”
一个阴森诡秘,不似人声的低语,仿佛裹挟着墓穴深处的寒气,从井盖下方幽幽飘出。那声音沙哑粘滞,带着浓重的湿腐气息,像是百年老坟被掘开,混杂着烂泥与朽木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臭,钻入慕容澈耳中。更诡异的是,那声音似乎还带着一种扭曲的欢愉,让人联想到蜘蛛看见落网飞虫时的那种期待。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异常,字字句句都像是贴着他耳膜蠕动,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期待与贪婪。
慕容澈只觉一股透骨的凉气从尾椎骨“噌”地蹿升,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这声音,比天水郡矿山深处听到的任何嘶吼都更令人不安,那是一种纯粹的、对生灵血肉的渴望。
霍影魅反应极快,几乎在那诡异低语响起的瞬间,她已侧过身,如一头警觉的雌豹,挡在慕容澈身前。右手快如闪电,已紧紧按上了腰间的软剑剑柄,手背青筋微露,凤目中寒光一闪,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藏头露尾的东西,出来!”
她的声音清叱,却未能驱散那股阴寒。反而,那井盖下的动静更大了。
井盖的边缘,那拱起的缝隙之中,有乌黑粘稠的液体正缓缓渗出,一滴,两滴,随即连成一片,汩汩而下,在青石板上拖曳出油腻腻的痕迹。阳光下,那液体泛着一种怪异的、仿佛活物般的油腻光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那气味比之前更浓烈,让几个靠得近的行人忍不住捂住了口鼻,面露嫌恶。
几颗米粒大小的、肮脏的白色碎屑,混杂在那令人不安的黏液里,随着液体的流动,慢慢漂浮出来。其中一颗,骨碌碌滚到了慕容澈的靴尖旁。他甚至能看到上面细微的、不规则的断裂面。
慕容澈瞳孔骤然收缩如针。
那是……人类的牙齿!碎裂的,边缘还沾染着暗红色的不明污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啃噬过。不止一颗,随着黑液的涌出,又有几片类似的碎骨渣被带了出来。
他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涌,强压下那股直冲喉咙的呕吐欲望,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兰州城内,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此邪祟!诸葛渡厄的预警,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凶险!
远处的街巷尽头,一座近年新建的高楼投下的巨大阴影,如同一块冰冷的幕布,恰好将这片区域的一角笼罩。就在那片浓稠的阴影与阳光交界的地带,一个佝偻得几乎不成形体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它的脊柱弯曲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头部一下下地猛烈耸动着,双肩随着动作剧烈起伏,肩胛骨在破旧的衣衫下凸显得格外狰狞。
虽然看不清它在做什么,但那动作带着一种野兽般的原始与贪婪,仿佛在啃食着什么难以名状之物,隐约有湿滑的撕裂声和满足的咕哝声顺风飘来。那声音很轻,却让听到的人不寒而栗。
卦摊上的诸葛渡厄,依旧低垂着头,慢条斯理地用一块旧布擦拭着他的签筒,竹签在他手中碰撞,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周遭人群的惊慌失措,他似乎充耳不闻,视若无睹。街上行人的尖叫,孩童的哭喊,都不能让他抬一下眼皮。
他脸上那悲悯而空洞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眼前这即将破土而出的邪物,与街边滚过的一颗石子无异。又或者,这一切,早已在他的卦象之中,清晰呈现,只是结局或许并非他所愿。
慕容澈的目光从那远处的佝偻身影,艰难地移回到近在咫尺的井盖。那远处的邪异与眼前的危机,是否有所关联?他不敢深想。
井盖还在一下下地轻微颤动,幅度越来越大,“哐啷……哐啷……”的声音也越发急促,其下的金属摩擦声更加刺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积蓄着力量,迫不及待地想要从那幽暗的下方,爬向这活色生香的人间。每一次震动,都让慕容澈手中的符纸红芒更盛一分,掌心的灼热感也随之增强,几乎要烫伤他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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