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如同玄黄大陆光鲜表皮下一道流脓的疮疤,深藏在青云宗势力范围边缘,一处名为“鬼哭峡”的巨大裂谷地底。终年弥漫着永不消散的灰黑色瘴气,遮蔽天光,空气中混杂着血腥、腐臭、劣质丹药和金属锈蚀的刺鼻气味。扭曲的岩壁被粗暴地开凿出无数洞窟、栈道和悬空平台,构成了这座混乱、肮脏却又充满致命诱惑的地下之城。
子时将近。瘴气愈发浓稠,如同粘稠的墨汁。峡底深处,一座通体由漆黑巨石垒砌而成的庞大建筑,如同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悄然张开了它那布满獠牙的巨口——往生阁。
阁门两侧,悬挂着两盏幽幽燃烧、散发着惨绿光芒的骨灯,灯焰跳跃,映照着门楣上三个扭曲如蛇、仿佛用鲜血书写的古篆大字——往生阁。门前,两名身着漆黑斗篷、脸上戴着惨白无面面具的守卫,如同两尊没有生命的石雕,散发着阴冷死寂的气息。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通往往生阁的狭窄栈道尽头。
林琰换上了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色麻布衣衫,脸上覆盖着一张同样灰色的、只露出双眼的普通面具。他气息内敛,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块,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冰魄神珠赋予的微光,穿透层层瘴气,将往生阁周遭的森严守卫和隐藏的杀机尽收眼底。
暗哨七处,气息皆在凝气八层以上,布成隐匿的合击阵势。
明哨四人,筑基初期修为,守在阁门两侧及上方悬台。
阁内深处,至少三道隐晦却强大的气息盘踞,其中一道阴冷如蛇,带着浓郁的幽冥魔气,应是那位神秘的阁主。另一道炽热狂躁,似有金丹修为。最后一道…飘渺不定,如同隐藏在幕后的幽灵。
“龙潭虎穴…”林琰心中冷笑,指尖一枚不起眼的青铜令牌悄然滑入袖中。莫天雄给的“青铜万宝令”,是他此行最大的底气之一。
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巅峰。冰魄神珠在识海中缓缓旋转,珠体上那道细微裂痕已完全弥合,散发出温润而内敛的冰蓝宝光,源源不断的精纯寒气流淌全身,滋养着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势,也将他最后一丝气息彻底掩盖。
不再犹豫,林琰迈步,走向那两盏惨绿骨灯映照下的漆黑大门。
“止步。”左侧的无面守卫发出金属摩擦般嘶哑的声音,毫无感情,“令牌,或引荐。”
林琰默不作声,从怀中取出一枚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边缘镶嵌着暗红血线的令牌。令牌正面,一个扭曲的“幽”字若隐若现。这正是他从之前击杀的幽冥教徒身上搜刮到的“血幽令”,是进入往生阁最低级的通行证。
守卫冰冷的视线扫过令牌,又如同毒蛇般在林琰身上逡巡片刻,似乎在确认什么。最终,两人如同提线木偶般,无声地向两侧退开一步。
沉重的黑色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股更加浓郁、混杂着奇珍异宝灵气、血腥味和某种奇异熏香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踏入往生阁,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外界瘴气隔绝,内部空间出乎意料的巨大。穹顶高不见顶,隐没在黑暗之中,只有无数镶嵌在岩壁上的惨绿磷火和悬挂的幽蓝灯笼提供着微弱而诡异的光源。脚下是光滑冰冷的黑曜石地面,倒映着上方扭曲的光影。
大厅呈环形阶梯状下沉,如同古罗马斗兽场。最底层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拍卖台,被一层朦胧的、隔绝神识探查的灰白光幕笼罩。围绕着拍卖台,是一圈圈逐级抬高的座位,此刻已坐满了形形色色、气息各异的修士。他们大多遮掩了形貌,黑袍罩身,面具覆脸,如同参加一场亡者的盛宴,只露出一双双或贪婪、或冷漠、或充满杀意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兴奋和无声的躁动。窃窃私语声如同无数毒蛇在黑暗中嘶嘶作响。
林琰找了个靠近边缘、视野相对开阔的位置坐下,如同滴水入海,没有引起任何多余的注意。他的神识在冰魄神珠的加持下,如同无形的触手,谨慎地扫视着全场,重点感知着拍卖台光幕之后,以及那几道强大气息所在的方位。
“铛——!”
一声沉闷的铜锣声响起,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拍卖台的光幕微微波动,一个身材佝偻、穿着华丽锦袍、脸上却覆盖着一张纯金笑脸面具的老者,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台上。
“欢迎诸位贵客,光临往生阁。”老者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老朽金面叟,忝为本场拍卖会主持。规矩照旧,价高者得,生死勿论。现在…拍卖开始!”
没有多余的废话,第一件拍品被两名同样戴着无面面具的力士抬了上来。那是一柄通体漆黑、缠绕着浓郁死气的骨杖,顶端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扭曲变幻着痛苦面孔的幽绿宝石。
“幽冥骨杖,取自金丹境幽冥鬼将脊椎,镶嵌‘百魂怨晶’,可操控厉鬼,施展‘百鬼噬魂’大法!起拍价,十万下品灵石!”金面叟的声音带着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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