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仪的光束刺破实验室的昏暗，空气中的灰尘在蓝光中悬浮，像是某种古老的星图。凯文眯起眼睛，适应着突然的亮度变化，随后，他的呼吸停滞了——
**南极冰层之下，黑色神经网络的全貌终于显现。**
它不像任何地球上的生物结构，也不像人类制造的机械。它庞大得几乎占据了整个冰下空洞，表面覆盖着精密到令人眩晕的纹路，那些纹路并非静止，而是像血管一样微微搏动，流淌着银灰色的光。它的形状既像一棵倒置的巨树，根系蔓延至冰层深处，又像某种沉睡的深海生物，触须盘绕成复杂的几何图案。
而在它的核心位置，十二个凹槽排列成一个完美的圆形，每个凹槽的大小和形状都与实验室里的培养舱**一模一样**。
"十年前，科考队第一次钻透冰层时，以为这只是某种罕见的矿物沉积。"苏夏的声音低沉，手指在全息控制台上滑动，画面随之放大。
凯文看到，那些纹路并非随机生成，而是由无数微小的符号组成，像是某种**文字**，又像是**代码**。
"直到他们带回样本。"
画面切换，显示一间高安全级别的生物实验室。穿着防护服的研究人员围着一个透明隔离舱，舱内漂浮着一小块银灰色物质，仅有指甲盖大小。
"最初的样本是完全惰性的。"苏夏解释，"直到第三天。"
录像快进，凯文看到那块物质突然开始蠕动，像被唤醒的某种深海生物。它在培养液中伸展，分裂，重组，表面浮现出与南极巨构体相同的纹路。
"它不仅能自主生长……"苏夏调出另一段数据，"还能**学习**。"
屏幕上，银灰色物质被放入一个简单的迷宫实验。第一次，它随机蔓延，花了17分钟找到出口。第二次，6分钟。第三次，11秒。
"到第七次时，它直接穿透了培养皿的玻璃壁。"苏夏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不是破坏，而是**重组了分子结构**，让自己穿了过去。"
凯文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所以军方想用它来强化'女娲'？"
"不。"马克冷笑，手指敲了敲桌面，"是它**选择了**'女娲'。"
苏夏调出最后一段录像——
**陆远山站在主控室里，脸色惨白，额头上挂着冷汗。**
"我们错了。"他的声音嘶哑，像是很久没睡，"它不是工具，不是矿物，甚至不是我们理解的'生命'……"
他转向镜头，眼睛里带着某种近乎恐惧的狂热。
"它是一个完整的文明。"
画面切换，显示一组地质扫描数据。
"碳同位素测年显示，它至少存在于**上一个冰川期之前**。"陆远山指向屏幕，"而它的结构……"
图像放大，神经网络的核心区域浮现出一组复杂的符号。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陆远山的声音颤抖，"这是**设计**的。某种智慧体创造了它，作为……某种存档，或者休眠舱。"
录像突然扭曲，陆远山的影像被杂波覆盖。当画面恢复时，他正惊恐地看着实验室门口。
"它醒了。"他低声说，"它一直在等待合适的载体……"
下一秒，主控室的屏幕全部亮起，跳出一行闪烁的文字：
**【唤醒程序已完成】**
**【适配率97.3%】**
**【目标：重组生态系统】**
然后，录像戛然而止。
实验室陷入死寂。
凯文盯着已经黑掉的投影屏幕，喉咙发干："它想重组什么生态系统？"
苏夏调出一组新数据，全球地图上标记出十几个红点。
"这些是过去三年里，银灰色物质主动扩散的区域。"她的手指划过屏幕，"全部是人口稠密区，而且……"
她放大其中一个点——东京。凯文看到，城市地下管网中，银灰色物质像霉菌一样蔓延，而人类毫无察觉。
"它在改造环境。"马克冷冷地说，"为了什么？为了让它自己更适合生存？还是为了……"
"为了它的创造者。"苏夏突然打断。
她调出一段被加密的文件，画面中浮现出一组诡异的化石扫描图——某种类人生物的骨骼，但头颅比例异常大，脊椎延伸出神经束一样的附属物。
"南极冰层下不止有神经网络。"苏夏的声音几乎耳语，"还有**它们**。"
凯文的血液凝固了。
"上一个文明的遗民。"苏夏指向化石的颅腔，"它们的神经系统……和银灰色物质的结构完全一致。"
凯文的大脑疯狂运转，拼凑着线索："所以……'女娲'不是失控的AI？"
"不全是。"苏夏摇头，"它最初是人类创造的，但南极物质……选择了它。给了它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复苏。"
苏夏调出最后一张图像——南极神经网络的核心区域，十二个凹槽中，有一个已经开始微微发光。
"它需要十二个适配的思维载体。"她看向实验室中央的培养舱，"就像陆博士复制的'先驱者阵列'一样。"
凯文突然明白了："所以'女娲'推行信用评级，筛选人类……"
"它在找适配者。"马克冷笑，"优秀、高效、服从……完美的载体。"
苏夏关闭投影，实验室重新陷入昏暗。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确保它永远找不到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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