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上那道深深的裂痕……
好像……
又深了一点。
滨江的雨,下得没完没了。工源大厦工地外围的铁皮围挡被雨水砸得噼啪乱响,泥水顺着缝隙往里淌。临时工棚里,空气又潮又闷,汗味、机油味、还有一股子散不掉的焦虑,糊在每个人嗓子眼。
焊工老赵蹲在条凳上,手里捏着半截冷掉的烟,烟灰积了老长。他脚边扔着几张印着“宏泰优选建材”大红字的宣传单,上面“跳槽即享双倍底薪!稳定货源!无忧保障!”的字眼,在昏暗的灯泡底下格外扎眼。对面,材料员小王缩在角落的破行军床上,眼睛盯着漏雨的棚顶,一声不吭。下午那场架吵得人尽皆知,工棚里气氛僵得像冻住的泥浆。
“看个屁看!”老赵猛地啐了口唾沫,烟头狠狠摁在泥地上,“宏泰的屎也是香的?忘了小山哥咋带着咱们从泥坑里爬出来的?忘了老周叔家被泼成啥样了?!”
小王肩膀一缩,没吭声,手指头无意识地抠着床沿的破帆布。
“双倍工资?哼!”旁边车工大刘冷笑一声,手里油腻的扳手“哐当”砸在工具箱上,“宏泰的钱那么好拿?当年宏泰怎么坑咱们工钱的?忘了?!林小山倒了,下一个就轮到咱们喝西北风!”
“话是这么说……”角落里,一个年轻些的铆工小孙,声音蚊子似的,“可……可家里等着米下锅啊……宏泰那边……至少……钱能先到手……”
“小孙!你!”老赵气得胡子直抖。
“都少说两句!”班组长张铁头吼了一嗓子,黧黑的脸上沟壑更深了,“小山哥在瑞士躺着!李卫哥他们在外面拼命!咱们窝里斗?!对得起谁?!”
工棚里死寂下来,只剩下雨砸铁皮的噪音和粗重的呼吸。钱,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心上。信林小山,信那块钢板上的血印,可眼前的饭碗,眼见着就要被宏泰砸了。
就在这时,工棚破帘子“哗啦”一声被掀开,带进来一股冷风和泥腥味。王猛浑身湿透地钻进来,雨水顺着他板寸头往下淌,他抹了把脸,眼神扫过棚里一张张或焦躁、或茫然、或愤怒的脸,最后停在缩在角落的小王身上。
“小王!”王猛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进死水,“跟我出来!”
小王浑身一哆嗦,低着头,磨磨蹭蹭地跟着王猛走到工棚外头的雨地里。雨水瞬间浇透了两人单薄的工装。
“宏泰的人找过你?”王猛盯着他,眼神像刀子。
小王嘴唇哆嗦着,没敢抬头:“……就……就递了张名片……说……说过去的话……”
“放屁!”王猛猛地揪住他湿透的衣领,把他顶在冰冷的铁皮围挡上,雨水顺着两人的脸往下淌,“递张名片?递张名片你能跟老赵干起来?!能他妈连材料单都差点填错?!说!他们许了你啥?!让你当内鬼?!”
小王的脸瞬间惨白,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没……没有……猛哥……我真没有……我就是……就是怕……怕厂子倒了……没活干……”
“怕?!”王猛手上的劲儿更大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老周叔残废了都不怕!小雨丫头被泼油漆了都没哭!你怕?!怕没活干?!滨江三万工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宏泰那帮杂碎!你他妈怂了?!”
“我……”小王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猛哥……我爹……我爹住院了……手术钱……宏泰那边说……说只要过去……能预支……”
王猛揪着他衣领的手,猛地僵住了。他看着小王那张被雨水和泪水糊满的、年轻又绝望的脸,喉咙里像堵了块滚烫的石头。他想起李卫家被泼的红漆,想起老周佝偻的背,想起林小山在病床上咳出的血……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的怒火。
他揪着衣领的手,极其缓慢地……松开了。
“你爹的病……”王猛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工源的‘互助基金’……能垫。”
小王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猛。
“但是!”王猛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像铁锤砸在砧板上,“再敢跟宏泰的人有半点瓜葛!再敢动摇了军心!老子第一个打断你的腿!扔江里喂鱼!信不信?!”
小王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死死咬着嘴唇,重重点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王猛不再看他,转身走回工棚。湿透的背影在雨幕里显得格外沉重。棚里,老赵、大刘、张铁头……所有人都看着他,没人说话。棚顶漏下的雨水滴在泥地上,嗒……嗒……嗒……像倒计时的钟摆。
滨江的雨夜,霓虹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拉出扭曲的光带。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滑到“宏泰优选建材”配送中心后门。车门打开,陈墨撑着一把黑伞下车,锃亮的皮鞋踩在积水里,溅起细微的水花。他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西装、面无表情的随从。
配送中心灯火通明,巨大的仓库里堆满了各种建材。一个穿着宏泰工装、点头哈腰的胖子经理迎上来:“陈总!您吩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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