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京都大学浸在清冽的晨光里,后山的松柏抖落枝桠间的薄霜,将细碎的金辉洒在蜿蜒的石板路上。
留校的学生本就稀疏,后山更是静得能听见风穿过松针的“沙沙”声,偶尔有几声清脆的鸟鸣从林深处传来。
又很快消融在带着蜡梅冷香的空气里,只留下泥土与枯草交织的自然气息,裹着新年特有的松弛感,漫在山间。
诸星灵站在半山腰的观景台旁,双手撑着腰轻轻喘气。
她身上的黄绿交领汉服格外惹眼。
墨绿的杭绸作底,衣摆与袖口绣着浅黄的缠枝莲纹,针脚细密得能看清花瓣的脉络。
领口滚着同色系的织金纱,走动时泛着细碎的光,像把深秋的松色与初春的嫩柳都揉进了衣襟。
宽大的裙摆扫过路边的枯草,沾了几点霜花,她低头拍了拍,指尖触到微凉的布料,又抬头四处张望,声音带着几分轻快的试探。
“这里有没有人少一点的地方,或者说空地什么的呢?”诸星灵目光扫过不远处的篮球场。
球场东侧连着一片开阔的草地,草地上铺着细密的枯草,零星缀着几丛还没完全枯萎的三叶草,远远望去,竟没有一个人影。
诸星灵脚步顿时轻快起来,提着裙摆快步走过去,鞋底的高跟鞋踩过霜花,留下浅浅的脚印。
走到草地边缘时,诸星灵忍不住笑出了声说:“篮球场附近的草地上,好像没什么人~那我就在那里开始吧。”
笑声落在安静的草地上,带着孩子气的雀跃,惊飞了草间几只躲寒的小虫子。
诸星灵选了块泥土看起来松软的地方,先蹲下身,将宽大的墨绿袖口向上挽了两圈,防止袖口被弄脏。
这时候她的项链突然发出一道柔和的绿色光晕,慢慢变成了三粒拇指大小的种子。
诸星灵小心翼翼地将种子放在身旁的草地上,然后伸出右手,指尖抠进泥土里。
表层的泥土还带着霜后的凉意,混着细小的沙砾,她一点点将土扒开,遇到稍大的石子,就捡起来放在旁边的枯草堆上。
诸星灵很快挖出三个深浅均匀的小坑——每个坑约莫拳头大小,间距刚好能让种子舒展生长。
诸星灵将种子挨个放进坑里,又用掌心将周围的泥土轻轻拢过来,细细压实,指尖反复摩挲着土面。
直到坑洼完全平复,才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看着那片被整理得平整的土地,嘴角扬起笑意:“前期工作完成了。”
话音刚落,诸星灵微微张开嘴,一道清澈的水流突然从嘴里涌出。
水流细而绵密,像春日的细雨般落在埋种的地方,没有溅起半点泥星。
水流触到泥土的瞬间,泥土表面渐渐泛起一层浅浅的水光,连周围的枯草都像是被唤醒般,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绿意。
诸星灵控制着水流的大小,眼神专注地盯着土面,确保每片埋种的土地都被均匀浸润。
直到泥土完全吸饱水分,变得湿润松软,才停下动作,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指尖还残留着水流的清凉。
不过五分钟的光景,泥土表面突然泛起了细微的起伏,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轻轻拱动。
先是一点莹白的弧顶顶破土层,带着湿润的泥粒,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
紧接着,更多的莹白轮廓从土里冒了出来。
有的歪着脑袋,有的竖着身子,连带着翠绿的萝卜缨也跟着钻出地面,叶片舒展着,像刚睡醒的孩子伸着懒腰。
诸星灵屏住呼吸,看着萝卜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大。
起初只有拇指大小,转眼间就长到了拳头般圆润,表皮的泥粒被风轻轻吹落,露出光滑细腻的质地,还带着泥土特有的温润气息。
萝卜缨上挂着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顺着叶片的脉络滚落,砸在泥土上,溅起极小的水花。
“呼……”诸星灵轻轻舒了口气,伸手碰了碰最靠近她的那颗萝卜,指尖能清晰感受到表皮的弹性,还隐约传来一丝温热。
诸星灵忍不住弯起嘴角,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的嘀咕:“这些好东西,一会就熟了……”
说着,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一声,诸星灵摸了摸肚子,笑着补充道,“看的我自己都饿了……”
诸星灵目光扫过满地的萝卜,她从汉服的暗袋里掏出一颗奶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又过了五分钟,萝卜的模样彻底定了型。
它们稳稳地立在土里,莹白的表皮泛着淡淡的粉晕,萝卜缨长得更加繁茂,翠绿的叶片在风里轻轻摇曳。
诸星灵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从汉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浅棕色的棉麻布袋。
她将布袋撑开,放在脚边的草地上,然后蹲下身,双手握住最外侧那颗萝卜的根部,指尖轻轻扣住表皮与泥土的衔接处。
“嘿!”
诸星灵轻轻用力向上一拔。
伴随着“噗”的一声轻响,萝卜带着湿润的根须被连根拔起,根须上还沾着细碎的土粒,却丝毫没有影响它的鲜嫩。
诸星灵将萝卜举到眼前看了看,确认没有破损,才小心翼翼地放进布袋里,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接着,她又走向下一颗萝卜,这次特意调整了姿势,避免根须上的泥土蹭到布袋内侧。
拔萝卜的力道也控制得刚刚好,既不会扯断萝卜缨,又能轻松将萝卜从土里带出。
每拔起一颗,她都会对着萝卜笑一笑,仿佛在和老朋友打招呼。
布袋里的萝卜越来越多。
从最初的空荡荡,慢慢变得鼓囊囊,萝卜之间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咚咚”声,像是在演奏一首细碎的乐曲。
诸星灵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却丝毫不在意,只专注地拔着萝卜,偶尔会停下来,用袖口擦一擦汗。
然后继续弯腰、伸手、拔起——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满满的认真,仿佛在完成一件重要的仪式。
最后一颗萝卜被放进布袋时,诸星灵直起身,轻轻捶了捶腰,看着满满一袋的萝卜,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布袋沉甸甸的,提在手里能感受到萝卜的重量,还能闻到从袋口飘出的淡淡清甜气息。
风再次吹过草地,带着萝卜的清香与泥土的气息,她提着布袋,脚步轻快地朝着学校宿舍楼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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