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征途真正开始时,很快就清晰起来的种种细节束缚,到底令冯啸,无法不去代入刘颐的境遇,内心波澜不宁。
“穆枢铭,”冯啸放下饭碗,看向穆宁秋道,“羌王的性子,是不是与野利大人,挺像的?”
穆宁秋抬眸瞧着她,须臾就咂摸出冯啸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展颜道:“你是想问,羌王的性子,是否随和?”
冯啸坦率道:“你们羌人在钱州说给圣上、在船上说给公主听的,都是场面话,我只担心,纵有我们大越这样的娘家,刘姐姐会不会仍要受委屈。”
穆宁秋原本在这个早晨,心情甚好,此刻乍听对面女子说出“你们羌人”、“我们大越”,又清楚地分出彼此来,忽地就胸口一堵。
但他很快克制住。
自己心湖涟漪初起,怎好怪她恪守职责。
穆宁秋遂认真道:“我们在钱州时,听到上下都有些议论,说羌人与燕人无异,皆是北蛮,不比禽兽好多少,羌王又已是做爷爷的岁数,皇后死了,皇子却好几个,还有妃嫔,大越的公主嫁过去填房,如羊落虎口,必凄惨可怜。”
冯啸眸光又晦暗了几分。
穆宁秋盯着她:“冯阁长,我也是汉人,但我看来,羌人与燕人,和汉人一样,不能用蛮、用夷、用兽去称呼。就如我的这碗面,你的那碗饭,孰优孰劣?孰贵孰贱?”
“穆枢铭,我没有轻贱羌人的意思。”
“我相信,”穆宁秋立刻柔缓了自己的语气,“你是祈愿,公主有个好丈夫。唔,这么说吧,故皇后她,是三年前,难产过世的。皇帝没有在嫔妃里,立新后,也婉拒了山南归顺部落献上女儿做妃的请求。羌国的习俗,皇帝可以有多位平妻,但今上,只有故皇后一位妻。”
冯啸道:“我明白了。我要听的,就是这些,也不止这些。你今后,再多与我说些。”
穆宁秋能感受到,冯啸的语气,仍是有棱角的。
细心到去单独买一份手擀面的她,与端严地谈论公主未来的她,都是她。
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她,她不就是这样刚柔并济的有主意的模样么。
很好的模样。
穆宁秋顿了顿,想起什么,补充道:“羌王虽已四旬,但英姿不减少时,绝非钱州市井蜚语描画的什么迟暮老朽。”
冯啸道:“野利大人仓房厅中悬着的绣相,可是羌王年少时?”
“是的,如今多几分风霜之气,但与老态无关。对了,听说高明的画师,尤其擅画人物的,精通骨相,看到少年相貌,便能画出他壮年后的模样。那位柳待诏,不知可有此本事?”
冯啸闻言,略一沉吟,终于眉眼见松:“那,有劳你问野利大人借一借绣像,我请柳待诏试试,画出羌王目下的样子,若你们看着没错,我就给公主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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