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的鼾声裹在锦被里闷成一团时,苏婉儿已将素纱斗篷的帽檐压得极低。
她立在承露阁廊下,望着天上那轮被乌云遮去半张脸的月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盏暗格——方才烤出的字迹还在眼前晃:御书房丢了《河防图》副本,李嬷嬷的侄子在户部当差。
过目不忘的技能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她突然想起三日前陪赵顼批折子,皇帝指着《河防图》说"这图若落在有心人手里,黄河水患怕要多添三分人祸"。
而今日宫宴上,苏若柔鬓边那支点翠步摇,分明是宁华宫刘贵妃最爱的款式——李嬷嬷的拂尘扫过她裙角,原是在传递消息。
"必须去御书房。"她咬了咬后槽牙,斗篷下的手攥紧了腰间的丝绦。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轻响,过目不忘的技能自动展开记忆:戌时三刻御林军换班,西角门巡逻间隔是半柱香,御书房后窗的铜锁有三道,最里层是梅花纹——这些原本模糊的细节此刻清晰如昼,连守夜太监咳嗦的频率都被她记了个分明。
绕过两处假山时,她听见巡夜的梆子声从东边传来。
苏婉儿贴着朱红廊柱屏息,月光突然从云缝里漏出来,将她的影子钉在青砖上。
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直到梆子声渐远,她才猫着腰往御书房挪——后窗下那丛矮柏被她记在心里,此刻正随着夜风沙沙作响,倒成了最好的遮掩。
窗棂"吱呀"一声被推开时,她的掌心沁出冷汗。
御书房内只点着一盏琉璃灯,光线昏黄如豆,照得墙上"正大光明"的匾额泛着冷光。
李嬷嬷的檀木椅还摆在案前,椅背上搭着半旧的墨绿缎子,那是她惯常的做派——再精细的人,也改不了旧年当洒扫宫女时的节俭。
苏婉儿刚要往屏风后躲,就听见耳侧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僵在原地,看着门帘被掀起一角,李嬷嬷的身影裹着熏香飘了进来。
老嬷嬷手里端着茶盏,盏沿沾着半圈水痕,在灯光下泛着贼亮的光。
"小菊,"李嬷嬷的声音像浸了蜜的针,"三日后辰时,按计划行事。"
躲在屏风后的苏婉儿心口一紧。
她认得这声音,李嬷嬷对底下人向来分三六九等,能被她唤作"小菊"的,是上个月刚调进御书房的三等宫女——那丫头生得圆脸杏眼,前日还帮她捡过掉落的笔管。
"嬷嬷,"小菊的声音发颤,"那图...当真要..."
"嘘——"李嬷嬷的拂尘轻轻敲在案几上,"你阿爹的药钱,每月可是本宫给支应着。"
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终于明白王公公纸条里"暗桩未除"的意思——李嬷嬷哪里是单枪匹马,连御书房里的小宫女都被她拿捏住了软肋。
过目不忘的技能让她清晰记起小菊昨日跪在雨里擦地砖,膝盖处的水痕还浸着药味,原是家里有病人等着银钱。
"啪嗒。"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
苏婉儿的呼吸瞬间顿住——是巡夜的侍卫!
她本能地往屏风后缩,却见李嬷嬷已经掀帘出去,廊下传来她尖利的笑声:"马侍卫这会子来御书房,可是奉了圣谕?"
马侍卫的声音带着夜风的凉意:"李嬷嬷多心了,末将巡夜路过,见窗没关严。"
苏婉儿的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她望着屏风上的墨竹纹路,突然想起左侧第三排书柜有个夹层——那是赵顼去年找能工巧匠做的,说是"藏些不便示人的密折"。
她猫着腰溜过去,指尖在书柜暗扣上一按,木板"咔"地裂开条缝,刚钻进去,就听见马侍卫的脚步声进了门。
"这窗关得倒是严实。"马侍卫的声音近在咫尺,苏婉儿甚至能听见他腰间玉佩相撞的轻响。
她缩在夹层里,后背贴着冰凉的木板,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松烟墨味——这是御书房当差的人惯有的气味,连赵顼身上都有。
"马侍卫若没旁的事,老身可要歇下了。"李嬷嬷的语气里带了丝不耐。
马侍卫低笑一声:"嬷嬷莫恼,末将就是觉得这屋里风大。"他的脚步在书柜前停住,苏婉儿甚至能听见他指尖划过书脊的沙沙声,"夜深风寒,莫要久留。"
最后那句说得极轻,像是说给空气听的。
苏婉儿的喉咙突然发紧——马侍卫分明察觉了她的存在,却在替她打掩护。
她攥紧斗篷下摆,听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脚步声,直到御书房重归寂静,才从夹层里钻出来。
月光不知何时又被乌云遮住了。
苏婉儿贴着后窗翻出去时,矮柏的枝桠刮过她的手背,火辣辣的疼。
她站在墙根下回望御书房的窗户,见马侍卫的身影正立在廊下,仰头望着天,像是在数星星。
"春桃这丫头,明日得让她多备些姜茶。"她摸着被夜风吹得发凉的脸,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方才小菊鬓边那朵绢花的颜色,她记得清清楚楚——是藕荷色,缀着米粒大的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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