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山河鼎的庇护，那些规则的裂痕瞬间爬上她的身体，细密的痕迹攀附在她四肢百骸之上。
沉睡的人呼吸平稳，神态平静，在安详中一只脚彻底踏入了鬼门关。
原本还胜券在握的许言面色大变，嘶吼道：“你想干什么！”
他本能的挣扎，才发现原本束缚的力量已减弱了大半，雪白的发丝又恢复了柔顺的黑，干瘪的身躯又恢复到了壮年。
许言一个闪身已到了文若身边，可他伸出的手却因为规则根本触碰不到文若。
就算近在咫尺，就算他能感受到文若轻缓的呼吸。
他单手一挥，万象玲珑塔中已露出半身黑甲的士兵同时停了下来，僵硬的站定在塔门前，风干的骨头上覆盖着一层轻薄的灰黑皮肤，带着极端不详的气息。
许言徒劳的伸手一遍遍的试图抓住文若，有些崩溃的嘶吼道：“那是‘道’啊！那是‘祝’的气息，她是月啊！她遵循承诺来寻我了！你不记得了吗？大长老曾应过的话....”
说到此处时，许言的声音已带上了颤抖，但不管他如何说，震动的空间与山河鼎依旧如常。
“那留下一丝，就一丝！”许言转身抓住山河鼎，手掌上青筋暴起，几近哀求着。
可山河鼎中再无一丝声音传出。
许言眼睁睁看着连那一丝被他悄无声息打入文若体内的生机都被拔除，便再也压制不住愤怒大声骂道：“你这无魂无魄的腌臜玩意，背主囚主，当初就该让你同它们一样被天火融了才好...”
山河鼎兀自巍然不动，而悬于其上的文若呼吸越发虚弱了下去。许言知道，若是他再不收手，这无情无义的腌臜玩意会真的将她杀了。
他有些颓然的一挥手，万象玲珑塔塔门轰然关闭，从塔中蔓延而出的死气与杀意亦随之消失。
山河鼎中的嗡鸣在一切恢复正常后瞬间消失，天际晴朗万里无云，与澄澈的镜湖交相辉映，整个空间瞬间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攀附在文若身上的规则裂痕亦随着世界的正常恢复原状，她侧身躺在镜湖中，轻缓的呼吸将清澈的水吹出一圈圈波纹。
月白的裙摆在水波中散开，乌黑的长发随水波流转。
熟睡后的她眉眼间再没了防备与算计，少了那双总是冷静的异色眸子，那些凌厉的气息亦减少了去，只留下纯粹的温和。
那一直紧绷挺直的脊背微弯，双手合十侧躺，如不识人间的稚童，宁静又纯洁，恍若月下昙花。
许言踏水而来，半跪下身，绯红的长袍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他伸出惨白的手将文若抱进怀中，沉默良久，颤抖的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文若猛地睁开眼，耳边正响起许言那阴冷的声音。
“净月，乖！”
“这世上唯有我绝不会害你！”
额间那温润的触感尚还强烈，对方湿润的呼吸似乎还有遗留。
文若异色的双瞳一缩，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师傅。
她忽然感觉到了这个秘境对她那无与伦比的恶意。
厌恶和恐慌从心头升起，却又诡异的平复下去，文若眨了下眼，虽然心中依旧抵触和厌恶，但不知为何眼前的情况却让她有种已经历过的即视感。
还来不及细想，下颚已被许言抓住，这看似正常的疯癫观主，在此时彻底撕开了那伪装的和善面具。
他一招手，那悬停的画面被拽到了文若眼前，许言依旧笑着，眼底却带着让文若不寒而栗的疯狂：“净月，魁首，你能替我取得的对吧！”
来不及思考，对危险的感知让她立刻应声道：“当然！”
下颚处的力道并没有因为她这简单的承诺放松，这疯癫观主的目光反而因此变得更加阴沉。
这种变化让文若心下忐忑不解，她作为一个正常人永远也不能理解疯子的想法。
但经历过丑伯洗礼的她知道，对于这类人，需要顺时安抚。
她想着那个震撼心灵的吻，若有所思的试探道：“我会为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师尊！”
文若回忆着蝶羽的模样，双眼微弯，刻意的将那声师尊拉长，只是效果却不尽人意。
钳住她下颚的手并未放松，反而更紧了几分。
许言凑近了过去，漂亮的凤眼眼尾染上了一丝艳丽的红，他嘴角含笑，眼里却尽是志在必得的疯狂。
许言伸手一指画面中的楚芝，温柔的说道：“净月，我会让她和她寻找的那人以正式弟子随你同行。若你此战懈怠，他们会为你的失败献礼！”
他说着，两只绚丽的蝴蝶从惨白的手掌中飞出顺着画面闯入了楚芝所在的地方，轻盈的飞入了楚芝与傀儡师眉心，而还在交谈的两人毫无察觉。
“净月，你当然可以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但我想，对你来说活着的他们更有价值，不是嘛！”
话毕，许言放开了钳制她下颚的手，同时解除了一切禁锢她的术法。
简单两句话却在文若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细密的寒意攀爬在她脊背处，直达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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