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魁的铁令如同投入滚烫铁水的冰块,瞬间在混乱的工地凝固出一片肃杀的禁区。亲卫甲士刀枪齐举,寒光在跳跃的火把下连成一片冰冷的铁壁,将墨衡和他那张承载着通州生机的图纸牢牢护在中心。三倍的火把被点燃,炽烈的光芒粗暴地驱散了一切阴影,将墨衡苍白如纸、汗血交织的脸庞和图纸上繁复的线条照得纤毫毕现,也映出他因剧痛而微微痉挛的指尖。
墨衡的世界只剩下图纸和右眼深处那永无止境的、烧红的钢针搅动。视野边缘的血雾越来越浓,蚕食着本就模糊的线条。他几乎将脸贴在图纸上,左眼死死盯住惰轮组的关键连接点——李岩以“以力破巧”点破迷津之处。炭笔在他颤抖的手中艰难移动,勾勒着加厚的轴承托、加重三成的配重滑块、双层加固的铁箍。每一次笔尖的滑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汗水混着血污不断滴落,晕开图纸上小小的墨团。他猛地甩头,试图驱散那片翻涌的血色,换来一阵更剧烈的眩晕。
“大人!配重滑块毛坯好了!您过目!”鲁匠人嘶哑的吼声穿透人墙,带着铁与火的焦灼。老匠人双手捧着一块沉重的铸铁毛坯,边缘还散发着高温锻打后的微红。隔着甲士的缝隙,墨衡艰难地抬眼,目光掠过那粗糙的轮廓,手指颤抖却精准地指向图纸上一处微小的凹槽:“这里…应力集中…需…圆角过渡…再磨…”
“圆角!应力点磨圆!”鲁匠人毫不迟疑,转身将毛坯塞给一个赤膊的年轻铁匠。铁砧上立刻响起急促而沉稳的锤打声,火星四溅,每一锤都砸在通州焦渴的土地上,砸在无数灾民绝望的心坎上。
李岩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矗立在墨衡身侧。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既扫视着图纸上墨衡艰难推进的细节,更警惕地穿透外围的铁壁人墙,刺向工地每一个幽暗的角落。赵魁的军令在夜色中回荡,调动着兵马,编织着对陈万财及其党羽的天罗地网。然而,李岩的心神深处,却盘踞着另一道更冰冷、更沉重的阴影——系统那毫无感情的宣告:
【警告!高能动能武器锁定!威胁等级:致命!】
【紧急规避协议启动!能量场偏转强制介入!本源能量消耗:1.2%!】
1.2%!仅仅为了偏转一支弩箭!指尖无意识地再次拂过额角那道微不可察的灼痕,一种荒诞而深沉的寒意沿着脊椎蔓延。这力量,代价几何?每一次“兑换”与“介入”,消耗的究竟是什么?是某种不可再生的“库存”,还是……某种维系这“系统”存在的、更根本的基石?它每一次出手,是否都在加速一场看不见的倒计时?这念头如同毒藤,在他冷静的表象下疯狂滋长,带来前所未有的警惕与疏离。他对这“助力”的依赖,是否正在将自己拖入更深的、无法预知的深渊?这份疑虑,远比刺客的弩箭更让他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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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京城,西苑精舍。
周延儒指尖敲击紫檀桌面的笃笃声,在滴漏单调的水滴伴奏下,如同催命的更鼓。阴影中的下属已如鬼魅般消失,去执行清洗陈万财和散播“天象”的指令。精舍内只剩下他一人,昏黄的灯光在他清癯的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
他缓缓起身,走到书案旁一座半人高的青铜仙鹤香炉前。炉腹中并非寻常香料,而是一小堆色泽晦暗、触手冰凉的奇异矿石碎块。他取过一支细长的银针,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矿石,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随着银针的搅动,炉腹内并无明火燃起,却有一股极其微弱、冰冷死寂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瞬间让精舍内的温度仿佛下降了几度。墙上的水墨山水似乎蒙上了一层无形的灰翳,那悠远的意境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所侵蚀。
“绝户煞……”周延儒低声自语,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眼中闪烁着洞悉秘密的幽光,“引动地脉死气,聚敛阴浊……李岩,赵魁,你们以为挖出块石头就能定乾坤?可笑!这天地间真正的‘煞’,岂是凡俗能解?”
他凝视着香炉内逸散的丝丝寒气,仿佛看到了通州筒车工地上那令人不安的“铅茧”,看到了李岩和墨衡在它面前苍白惊惧的脸。这邪石,在他眼中,并非罪证,而是……一枚绝佳的棋子,一枚可以撬动更大局面的杠杆。
“来人。”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静谧。
另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垂手侍立,气息比之前的下属更加内敛深沉。
“传信给‘钦天监’的徐主簿,”周延儒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让他‘观测’到,通州方向,地气紊乱,隐有黑煞之气冲犯中宫紫微,主国本动摇,奸佞擅权,擅动地脉,招致天罚。此象,与西苑‘观星台’张博士所解天意,互为印证。” 他刻意加重了“钦天监”三字。钦天监,那是直接对皇帝负责、观测天象、解释天意的官方机构,其分量远非一个观星台的博士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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