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野狗坡:断裂的轴心
轴瓦精磨后的青铜表面在晨光里流淌着冰冷的暗金光泽,如同沉睡巨兽的鳞甲。虎子带着人将工棚围得铁桶一般,刀锋般的视线刮过每一个靠近的工匠面孔,空气绷紧到极致。墨衡站在巨大的风轮主轴旁,布满血丝的左眼视野边缘,那些扭曲的重影和光斑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强迫视线聚焦在工匠们用粗大的绳索和撬棍,将那沉重的青铜轴瓦一寸寸吊起,对准主轴下方预留的凹槽。
“慢!再慢点!”老陈的嗓子已经喊哑,汗水沿着他深刻的皱纹沟壑淌下,“左偏半指!好!稳住!”
青铜与精钢接触,发出沉闷而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巨大的轴瓦终于严丝合缝地嵌入主轴底座的卡槽。所有工匠屏住呼吸,看着墨衡亲自上前,用特制的青铜楔块,蘸着混合了石墨粉的油脂,沿着轴瓦与主轴接触的缝隙小心敲入。楔块完全嵌入的轻响,是此刻唯一的声音。
“上油!”墨衡的声音干涩。
粘稠的牛脂混合着松烟的特制润滑油,被小心地涂抹在轴瓦光滑的内弧面与主轴的接触面上。油脂特有的气味弥漫开来。
“准备…试转!”墨衡退后一步,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视野边缘的光斑似乎又扩大了一点,他不动声色地微微侧头,试图用右眼弥补模糊的左眼视野。
几个精壮汉子推动着连接风轮扇叶的巨大轮盘杠杆。沉重的扇叶起初纹丝不动,仿佛与凝固的空气焊死在一起。随着号子声越来越急促,汉子们颈侧青筋暴起,脚下蹬起的尘土飞扬。
“嘎吱…嘎吱…”
令人心悸的金属呻吟声从主轴与轴瓦的结合部传来,尖锐地刺破了寂静。所有人心头一紧。
“再用力!”墨衡低喝,双手无意识地攥紧。
“嘿——哟!” 一声暴吼,巨大的力量终于撬动了沉睡的扇叶。沉重的扇叶开始极其缓慢地、带着艰涩的滞感,转动起来!起初是几乎难以察觉的移动,接着是半寸、一寸…扇叶划破空气,带起微弱的气流。
工棚里爆发出压抑到极致的低呼,虎子紧握刀柄的手也松了几分。老陈激动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油污。
然而,墨衡布满血丝的独眼却死死盯住主轴与轴瓦的结合处。在那艰涩的转动中,一丝极其细微、几乎被金属摩擦噪音掩盖的异响,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耳中——那是金属内部应力达到极限时,细微裂纹扩张的、如同冰面开裂般的“嘶嘶”声!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想要看得更真切。视野却猛地一花!左眼那片恼人的光斑骤然扩散、旋转,将整个轴瓦区域笼罩在一片扭曲晃动的模糊光晕里!
他猛地甩头,闭眼再睁开。光晕稍退,但那细微的嘶嘶声似乎消失了,只剩下扇叶转动时越来越顺畅的嘎吱声。是错觉?是过度紧张和视力模糊带来的幻听?
扇叶越转越快,带起的风开始真正呼啸起来,吹得工棚顶的茅草簌簌作响,吹得工匠们衣袂翻飞。巨大的风轮开始展现出它磅礴的力量感,带动着深埋地下的链条和活塞,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哐当…哐当…”声。那是提水的活塞在运动!希望的曙光似乎就在眼前!
“成了!墨头儿!成了!” 老秦激动地指着远处竖起的、连接着水井的粗大竹管出口。
墨衡紧绷的心弦似乎也随着这顺畅的转动松弛了一丝。也许…真是自己听错了?他揉了揉剧痛的左眼,强压下那股眩晕感。
突然!
“咔嚓——!”
一声清晰到令人头皮炸裂的、如同巨树折断般的爆响!盖过了所有的风声和机械运转声!
主轴与青铜轴瓦的结合部,一道狰狞的、扭曲的黑色裂痕,如同闪电般瞬间贯穿了那暗金色的光滑表面!巨大的主轴在高速转动中猛地向下一沉!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扭曲声!
“停!快停下!”墨衡目眦欲裂,嘶吼声瞬间被淹没在更大的灾难性噪音里。
已经来不及了!
失去稳定支撑的主轴在巨大的扭力和重力作用下,瞬间偏斜!连接主轴的巨大齿轮链条发出令人绝望的金属哀鸣!紧接着是更恐怖的、连续的断裂声!
“嘣!嘣!嘣!”
几根承受着巨大拉力的精钢传动轴,如同被拉断的弓弦,猛地崩裂!断裂的钢轴带着恐怖的啸音,如同巨大的鞭子般横扫而出!
“快趴下!”虎子的狂吼撕裂了空气!
轰隆!哗啦!
断裂的钢轴狠狠抽打在支撑工棚的木柱上!碗口粗的硬木应声而断!茅草和木屑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整个工棚一角瞬间坍塌!
烟尘弥漫,惨叫和惊呼被淹没在机械彻底失控的毁灭性咆哮中。扇叶失去了大部分约束,在巨大的惯性下疯狂地、不规则地甩动、扭曲,最终带着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几片巨大的扇叶撕裂了固定结构,如同断翼的巨鸟般砸落在地,溅起冲天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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