轴承裂开的青铜轴瓦如同丑陋的伤疤,狰狞地躺在冰冷的铁砧上。库房里弥漫着桐油、铁锈和汗水的混合气味,工匠们围在墨衡身边,鸦雀无声,只有沉重的呼吸和铁钳偶尔碰撞的轻响。墨衡布满油污的独眼死死盯着轴瓦内壁那道致命的裂纹,指尖沿着冰冷的金属纹路缓缓移动,最终停在裂纹起始处一个极其细微、色泽略深的斑点上。
“不对。”墨衡的声音嘶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他拿起旁边一根备用的新轴瓦,两相对比。“老陈,你看这里。新铸的轴瓦,青铜质地均匀。这裂开的…内里混了东西,砂砾?还是别的杂质?熔点不同,冷却时应力不均,埋下了祸根。”
老陈凑近细看,倒吸一口凉气:“墨头儿,您眼毒!这…这是有人故意使坏?掺了劣料?”
墨衡没有回答,只是将裂开的砖瓦重重放在一旁。劣料?野狗坡的惊雷,岂止是轴承的哀鸣!图纸紧贴胸膛带来的灼热感犹在,瘦猴那双淬毒匕首的幽蓝寒光仿佛仍在眼前闪烁。王焕的毒咒,如同附骨之蛆。“库房桐油被挪,看守被打晕,轴承核心部件被动了手脚…环环相扣,好一个‘焚其核心工坊’!”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虎子!”
“在!”虎子立刻上前,脸上还带着昨夜搏杀的戾气,手臂缠着渗血的布条。
“昨夜活口,审了没有?”
“周大人那边在审,嘴硬得很,尤其是那个叫瘦猴的,跟块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墨衡眼神冰冷:“撬开他的嘴!我要知道,除了王焕,还有谁的手伸进了工坊!这劣质的青铜,从哪里来的!每一根钉子,每一块铁料,都要重新过筛!”他转向老陈,“备件轴瓦换上,但只是应急。裂痕的根子不除,下一次崩裂,可能就是整个风轮散架!立刻组织人手,用我们精炼的备用青铜,重新浇铸核心轴瓦!我亲自盯!”
“是!”老陈和虎子齐声应诺,库房里压抑的气氛被一股更强烈的愤怒和决心取代。
* * *
野狗坡临时搭建的简陋囚室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汗馊味。瘦猴像一滩烂泥被丢在冰冷的地面上,手腕诡异地扭曲着,口鼻凝固着黑红的血痂,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周铁鹰抱臂立于一旁,如同铁铸的雕像,眼神锐利如鹰隼。一个面容阴鸷、手指关节粗大的东厂档头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沾染的污迹,他脚边放着一个打开的皮囊,里面是形状古怪、闪着幽光的细小工具和一排颜色诡异的药水瓷瓶。
“猴爷,硬气。”档头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东厂的‘十八般滋味’,才尝了三样,骨头就断了好几根。佩服。”他拿起一个细长的瓷瓶,拔掉塞子,一股刺鼻的酸腐气味立刻弥漫开来。“这‘蚀骨水’,滴在伤口上…啧啧,那感觉,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你的骨头缝,又痒又疼,痒得你恨不得把自己的皮肉都挠烂,疼得你恨不得把牙根都咬碎。想试试吗?”
瘦猴肿胀的眼皮勉强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里是刻骨的怨毒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他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却说不出一个字。
“不想?”档头俯下身,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那就说说呗?王焕那条老狗给了你什么好处?除了烧工坊、抢图纸、杀墨衡,还让你们干什么?那批掺了杂碎的青铜,谁供的货?说出来,给你个痛快。”
瘦猴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嗬嗬声更响,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极度的恐惧和某种更深的忌惮死死扼住。
周铁鹰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冰冷的靴尖踢了踢瘦猴断裂的手腕。“你以为咬死了就能保住你背后的人?王焕此刻自身难保!昨夜你们动手的信号,就是他在府中销毁密信之时!王承恩公公的人,怕是已经把他书房里那些见不得光的灰烬都‘拼’出来了!你死了,不过是条无人认领的野狗!说出来,或许还能拉几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不孤单。”
“垫…垫背的…”瘦猴破碎的喉咙里终于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带着无尽的怨毒和一丝扭曲的快意,“…他…他们也跑不了…朝中…不止…王焕…白莲…灾民…嘿嘿…嘿嘿…”他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眼神开始涣散。
档头眼神一厉,立刻捏开瘦猴的嘴,将一小滴刺鼻的药水滴在他舌根。瘦猴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离水的虾,眼珠暴突,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剧烈的痛苦让他短暂地清醒过来。
“说!名字!谁供的青铜!”周铁鹰厉喝。
“刘…刘记…铁…铁铺…城西…暗…暗仓…”瘦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几个字,随即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刘记铁铺…暗仓…”周铁鹰与档头对视一眼,眼中寒光爆射。“立刻派人,封了刘记!挖地三尺,也要把暗仓和所有账目找出来!所有关联人等,一个不准走脱!”他转身大步走出囚室,对门外等候的番子下令:“把口供誊录,立刻密报王公公和陛下!瘦猴吊着命,别让他轻易死了,还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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