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衡的身体向后软倒,像被抽去了所有骨头。李严和王启年一左一右死死架住他瘫软的身躯,入手一片冰凉,冷汗浸透的衣衫紧贴着皮肤,传递出生命急速流逝的虚弱。
“墨院正!”李严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墨衡紧闭双眼,面色灰败如蒙尘的纸,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方才那力挽狂澜、洞察幽冥的智者仿佛只是幻影,留下的是一具被彻底榨干的躯壳。王启年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墨衡是他格物院的擎天柱,更是他心中唯一的指望,此刻这柱子眼看就要崩塌。
“快!抬进去!找大夫!格物院最好的外伤大夫!快!”李严厉声嘶吼,打破了死寂。几名锦衣卫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墨衡抬起,向旁边相对安全的偏厅奔去。王启年踉跄着跟上,双手因恐惧和之前的灼伤而不停颤抖。
李严强行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院内。劫后余生的匠役兵丁瘫软在地,眼神呆滞;锦衣卫们刀剑紧握,警惕地环视四周;地上陈四的尸体狰狞扭曲,胸前衣襟撕裂处,空洞昭示着玉佩已被取走;而最刺眼的,是锦衣卫百户手中那块沾染着暗红血污的明黄绢帛碎片,以及那个力透布背、令人触目惊心的“弑”字!
伪造血诏!指向弑君!李严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住,几乎窒息。这不是寻常的细作破坏,这是要将大胤的江山社稷、皇权正统彻底掀翻的毒计!其狠毒、其疯狂、其牵连之广,远超他之前的任何想象。他猛地抬头,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刺向院墙之外的沉沉黑夜。那些窥伺的“地网”暗桩,那些潜藏的魑魅魍魉,此刻都成了这滔天阴谋的潜在爪牙!
“陆百户!”李严的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动,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压抑。
“卑职在!”锦衣卫百户陆铮单膝跪地,双手托着那染血的铅盒和油纸包裹的绢帛碎片,手臂肌肉绷紧如铁石。他深知手中这两件东西的分量,足以在顷刻间掀起尸山血海。
“即刻封锁格物院!所有人等,只许进,不许出!妄图冲击或传递消息者,格杀勿论!”李严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寒,“你亲自挑选最可靠的心腹,以最高密级,将此二物…连同方才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火速呈送陛下!记住,除陛本之外,任何人不得经手!若有闪失…”李严没有说下去,但那森然的目光让陆铮瞬间汗透重甲。
“卑职以项上人头担保!此物在,人在;物失,人亡!”陆铮猛地抱拳,声音斩钉截铁。他迅速起身,点了四名眼神锐利、气息沉凝的锦衣卫,其中一人正是之前发现油纸卷的那位。五人形成一个严密的保护圈,将铅盒与油纸卷贴身藏好,如同捧着随时会爆裂的火药桶,快步冲出玄冰小院,马蹄声在死寂的格物院中骤然响起,旋即远去,消失在通往皇城的茫茫夜色里。
李严的目光转向地上陈四那死不瞑目的尸体。“仔细搜身!头发、指甲、耳孔、伤口…一处都不能放过!看看这贼子身上,还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声音冰冷。几名锦衣卫立刻上前,如同庖丁解牛般,极其专业地翻检着每一寸皮肤、每一片衣物碎片。
“大人!有发现!”一名锦衣卫用镊子小心地从陈四紧攥的拳头缝隙里,夹出一小片几乎被血污和泥垢完全覆盖的硬物,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他迅速用清水冲洗,再用布擦拭,一片薄如蝉翼、泛着黯淡金属光泽的黑色残片显露出来,上面似乎刻着极其细微的纹路。
“这是…?”王启年凑近,借着火光仔细辨认,他常年接触金属材料,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像是某种精铁碎片…但质地从未见过,异常坚硬冰冷…”
李严接过镊子,仔细端详这枚不起眼的残片。它冰冷、沉重,带着一种非金非石的诡异感。这绝非大胤境内常见的材质!难道是那“渊毒”容器的一部分?或是某种北狄特有的器物?他将残片小心收起,这又是一个关键物证。
“抬下去!单独存放,严加看管!”李严下令。陈四的尸体被迅速抬离。小院内弥漫的血腥味似乎淡了些,但那股无形的、来自铅封石门后的死亡气息,以及血诏碎片带来的政治寒流,却更加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李严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座被铅灰和石灰覆盖的“坟冢”上。铅板严丝合缝,接缝处凝固的铅水如同丑陋的疤痕,外层的石灰浆已变得苍白坚硬。那股令人心悸的杏仁苦味确实被压制到了最低点,但并未消失,如同毒蛇潜伏在草丛深处,无声地提醒着它的存在。
“王书吏!”李严看向惊魂未定的王启年。
“下官在!”王启年一个激灵。
“此地!加派人手,十二个时辰轮值看守!记录任何异常:气味变化、铅板石灰有无裂纹剥落、温度异常…每日向本官及苏醒后的墨院正禀报!”李严语气不容置疑,“所需人手、物资,工部若有半点推诿拖延,拿你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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