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王二麻子顶着几乎被炉火烤焦的眉毛,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铁钳夹着的一根特制镗刀头。那镗刀头被烧得通体透亮,呈现出一种近乎刺眼的亮白色泽,边缘似乎有熔化的迹象。
“就是现在!桐油皂角水!”王二麻子嘶声大吼。
旁边一个年轻匠人立刻将早已混合好的、散发着古怪气味的液体,猛地泼向烧红的镗刀头!
“滋啦——!”刺耳的声响伴随着浓烈的白烟升腾而起,镗刀头迅速冷却,表面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深青色泽。
“快!上夹具!”王二麻子声音都变了调。
烧制好的镗刀被迅速卡进丝杠前端的夹具。另一端,一根粗制滥造、仅初步锻焊成型、内孔粗糙的枪管毛坯,被固定在另一端特制的卡座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巨大的、还显得空荡荡的水轮框架,以及框架下奔流不息的工坊引水渠。成败,在此一举!
“开闸!放水!”赵德柱站在水渠的闸门旁,独臂高高举起,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期待而颤抖嘶哑。
沉重的木闸被几个匠人合力抬起!
“哗——!”
积蓄的水流如同脱缰的野马,咆哮着冲入专为水轮铺设的导流槽,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撞向水轮下方巨大的木质轮叶!
“嘎吱…嘎吱吱…”
巨大的水轮,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极其缓慢、极其艰涩地…转动了第一下!轮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硬木丝杠随之被带动,开始极其缓慢地向前推进!那固定在夹具上的深青色镗刀,一点点、一点点地,向着枪管毛坯那粗糙的内孔探去!
成了!
狂喜瞬间爬上每一个匠人的脸庞!他们甚至来不及欢呼,目光死死锁在那缓慢移动的镗刀尖端,看着它终于抵住了枪管内壁。
“钻进去了!钻进去了!”
“动了!水推着它动了!”
压抑的欢呼声刚起,异变陡生!
“嘎嘣——!”
一声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断裂声骤然响起!
那根承载着所有人希望的硬木丝杠,在镗刀刚刚开始切削内壁的瞬间,从中部猛地断裂开来!巨大的水轮失去了负载,在汹涌水流的冲击下猛地加速旋转,带动断裂的丝杠残端如同失控的巨鞭,狠狠抽向旁边!
“小心!”赵德柱目眦欲裂!
轰隆!
断裂的丝杠残端砸在旁边一个铁砧上,火星四溅!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水轮支架都剧烈摇晃起来,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呻吟!刚刚探入枪管内孔不足半寸的镗刀,歪斜着卡在了毛坯里。
死寂。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一盆冰水当头浇灭。失败的阴影,伴随着断裂木头的惨白茬口,再次沉甸甸地压了下来。八百斤…丝杠的承压极限,在真正切削钢铁的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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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宫西暖阁
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那枚沾着北狄与江南人血迹的青铜碎片,静静躺在御案上,边缘反射着烛光,冰冷而刺眼。
“江南人之血…”赵琰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下都像敲在侍立一旁的王承恩心尖上。“查!给朕挖地三尺!近三年,江南各府县,所有非正常死亡、失踪、或行踪诡秘者,尤其是…与军械、硝石、海贸,乃至…与靖王府有过交集者!一丝一缕,都给朕筛出来!”
“奴才遵旨!”王承恩心头凛然,皇爷这是彻底将矛头指向了江南那位“贤王”。
“那个‘铁蛋爹’,”赵琰的声音陡然转寒,如同淬了冰,“此人必是前朝‘夜不收’余孽,且精通匿踪潜行,寻常手段难以缉捕。传令北镇抚司,启用‘嗅金鼠’!”
“嗅金鼠?”王承恩眼皮一跳。那是北镇抚司秘藏的一批追踪奇才,专精于常人难以察觉的气味、痕迹追踪,轻易不动用。
“此人腰牌崩落碎片在此,其上沾染两种人血,便是他最大的破绽!”赵琰眼中寒光闪动,“令‘嗅金鼠’携此碎片,秘密潜入西山坳及周边村落,循着那江南血气最可能遗留之处,一寸寸地嗅!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朕挖出来!”
“奴才即刻去办!”王承恩躬身领命,知道这是下了血本。
就在这时,暖阁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龙骧卫小校无声无息地闪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枚细小的竹筒:“陛下,西山工坊,墨少监处,加急密报。”
赵琰眼神一凝,立刻接过竹筒,拧开,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丝帛。上面是王承恩安插在墨衡身边心腹的笔迹,极其简练:
【少监呕血绘草图,曰‘水力’;赵匠头领众试造,丝杠初动即断。众匠未馁,誓以血肉继之。少监…气息愈微。】
短短数行,勾勒出一幅血与火交织、希望与绝望并存的图景。墨衡以命相搏换来的“天书”,匠人们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血肉继之”…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灼热,瞬间攫住了赵琰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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