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岸置换…”赵琰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眼中精芒爆射!好一个釜底抽薪!江万山他们能断两淮的盐路,但手还伸不到川粤去!用皇权强行调整利益版图,虽然会得罪一些人,但比起边军哗变,这点代价微不足道!
“就这么办!”赵琰瞬间有了决断,立刻伏案疾书,一道道措辞严厉、加盖了皇帝玉玺和内帑总管印信的密旨迅速拟就,命令通过冯保的秘密渠道,火速发往陈元及指定的川粤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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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商断供的阴云如同铅块压在心头,即便身处深宫,赵琰也能感受到那股迫在眉睫的窒息。他需要一点喘息,需要亲眼看看,除了朝堂倾轧,他推动的变革在更广阔的天地间,究竟遭遇着怎样的阻力。一念及此,他想到了西山格物院,想到了那个沉默寡言、却能在图纸与钢铁间创造奇迹的墨家传人——墨衡。或许,那里能给他一丝对抗腐朽的力量感。
“摆驾,西山。”赵琰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不容置疑。他需要亲眼确认,那点燃帝国未来的火种,是否安好。
然而,当皇帝轻车简从,顶着漫天风雪抵达西山脚下那片被划为格物院禁地的山谷时,迎接他的,并非预想中叮当作响的敲打与蒸汽嘶鸣,而是一片压抑的死寂。巨大的高炉基座如同沉默的巨兽骨架,孤零零地矗立在风雪中,旁边散落着冰冷的铁料和未完成的模具。几个工匠蜷缩在简陋的窝棚里,眼神麻木,带着恐惧。
“墨衡何在?”赵琰的心沉了下去,声音冷冽如冰。
一个老工匠颤巍巍跪下:“回…回陛下,墨…墨先生他…他昨日午后说心绪烦闷,想出去透透气,寻点新思路…至今未归…” 老工匠的声音里满是惶恐,“前些日子…村里赵老爷带人来过,说…说墨先生弄的引水怪轮坏了风水,招来大雪…恐吓我们…我们不敢…”
“阴阳怪论?风水?”赵琰的眉头锁得更紧,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墨衡改良筒车用于高炉鼓风的想法他是知道的,那图纸曾让他眼前一亮。这乡野愚夫,竟敢动他的人?!
“骆养性!”
“臣在!”骆养性按刀上前。
“立刻查!墨衡去了哪个方向?那个赵老爷,又是何许人?!” 赵琰的声音里透出森然杀意。盐商在朝堂上兴风作浪也就罢了,这乡野间的蛆虫,竟也敢觊觎他点下的火种?!
“遵旨!”骆养性领命,缇骑如同猎犬般瞬间散入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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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时间,距离西山格物院数十里外,一个名叫“清河洼”的偏僻村落,正被一股比风雪更刺骨的寒流笼罩。
村子东头靠近河滩的空地上,一架造型奇特的巨大筒车孤零零矗立。它比寻常水车更为庞大复杂,巨大的木轮连接着精巧的齿轮和传动臂,延伸向尚未封冻的河汊——这正是墨衡依据高炉鼓风所需水力而改良的“强汲筒车”,是格物院高炉能否成功的关键动力源之一。然而此刻,这凝聚了他无数心血、寄托着格物院希望的造物,却被污为招灾引祸的妖物。
“烧了它!快烧了这招灾引祸的妖物!”里正兼本村最大地主赵德财尖利的乡音刺破风雪,山羊胡子因激动而乱颤。他裹着厚绸棉袄,在一群手持棍棒锄头、面露恐惧与愤怒的村民簇拥下,显得格外倨傲。他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墨衡脸上:“墨衡!你这妖人!整日在西山弄那些鬼哭狼嚎的铁疙瘩还不够,还要把这妖物弄到我们清河洼来!日夜哗哗作响,惊扰了河神龙王!惹得天降大雪,封了道路,冻死了牲口!乡亲们今年的收成要是毁了,你拿什么赔?!还不快把这妖物拆了烧了,向河神谢罪!”
“对!烧了它!烧了妖物!”
“就是它招来的灾祸!俺家鸡都瘟了!”
“墨衡滚出清河洼!妖人!”
群情激愤。恐惧和对未知的排斥,在赵德财及其獐头鼠目的侄子赵奎刻意煽动下,迅速发酵成汹涌的恶意。村民们挥舞着农具步步紧逼。几个赵家健仆提着斧头和燃烧的火把,越过人群,狞笑着逼向筒车和挡在前面的墨衡。
墨衡站在筒车前,洗得发白的青布直裰紧贴着他瘦削的身躯,脸上沾着油污和冻疮。他清亮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平静,以及深埋其下的疲惫与痛楚。连日来高炉鼓风机构设计屡屡碰壁的巨大压力,祖父冤案带来的沉重阴影,此刻又被污蔑为妖人,面对这些朝夕相处却愚昧狰狞的乡亲,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涌上心头。
**这趟车,不仅仅是为了清河洼。它是高炉能否运转的关键,是格物院能否证明自己价值的关键,更是他墨家机关术能否洗刷污名、重见天日的关键!**
“赵老爷,诸位乡亲,”墨衡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心力交瘁后的沙哑,“此物名‘强汲筒车’,非是妖物。其理源于古之《天工开物》、《农书》,借水流之力旋转,汲水之力远超旧式水车。这场弥天大雪,乃是节气使然,自有其道,与这死物何干?若说惊扰河神,河中流水日夜奔涌,其声远胜此轮,河神若怒,何故独怒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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