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衡猛地睁眼,鼻血已涌至唇角。
这些影像太真实,像是亲眼目睹,更像是自己亲手按下了他们愿望的“确认键”。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们的死……不是诅咒,是代价。”
【塔影剧烈震荡,稻草人仰天嘶吼,千张脸孔撕扯扭动。】
“承受不住吧?”
沈一衡只觉得耳朵嗡鸣,伸手一摸,耳垂旁也渗出点点腥红。
刚一摇头,更觉得脑袋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影子里延伸出数条不可见的触手紧紧将黑塔团团围住,只是这状态也极度不稳定。
【污染指数:99.7%......】
......
【1934年春·静安别苑·戏台后】
秋莺半跪在后场幕布后,紧紧捂住自己的喉咙,指甲几乎陷进了皮肉里。
她刚才唱破了音——
那不是技巧问题,是喉咙深处的剧痛,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像“线”一样缠住声带,每唱一句,便收紧一分。
她艰难喘息,手心里早已是血迹斑斑。
“你不是说……会让我一辈子唱下去吗?”
她低声对着铜镜喃喃自语。
铜镜立在化妆桌上,镜面本应空无一物,此刻却隐隐浮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眼尾高挑,带着狐狸般的狡黠,耳垂处吊着红色破碎的耳坠,镜中倒映的她正露出一个含糊的微笑。
【你想唱。】
【那我让你唱。】
【但你从没说,要以什么样的“模样”唱。】
“可我...许下了愿望。”
【是啊,是时候收取代价了。】
秋莺狠狠一颤,拼命拉开衣领,她的脖子以下,竟已生出一圈细密的稻草纹络,从锁骨处一路缠绕至腹部,就像谁把她的身躯当作“傀儡”缝制了一样。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
愿望,是交易。
唱得再好,也不过是稻草人穿她的嗓子在说话罢了。
……
【1934年·4月4日。】
“致远,我想好了,我这场唱完就彻底谢幕,隐居幕后,回归普通人,以后就好好带着我们的衡。”
“我们一家三口就这样幸福的在一起,不用管他人的眼光。”
“你也不用担心会承担跟戏子在一起的骂名。”
“可好?”
秋莺对着铜镜补妆,不时回头看向身后的沈致远和不足他腰高的儿子衡,扫向桌上的一卷被油纸包裹着的剧本时更是莞尔一笑。
“只是可惜了,你帮我写的这部戏才创了一半,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演出下半部分。”
“那句‘梦中之人皆非我,唯有火焚,方可忘身’也太美了,也太痛了。”
“不管了,今晚先演出这一半再说。”
“致远,答应我好吗?”
秋莺声音微颤,却带着笃定。她的眼神比任何一场戏里都认真。
沈致远站在门边,静了很久,才慢慢点头:“……好。”
“真的吗?”秋莺一喜,语调飞扬,像个刚被允诺带去赶庙会的小姑娘。
沈致远走近一步,摸了摸儿子的头发,“一家人……当然要在一起。”
“嗯,衡也要永远和爹娘在一起。”那个身高不足半身的衡忽然指着铜镜说道:“诶?爹怎么铜镜里好像有个稻草人在走路?”
“真的吗?”
“真的啊,它还冲着我笑呢。”
他望着秋莺的脸,那张艳丽脆弱的脸,灯光斜斜照着她鬓角的花钿。他忽然伸手,将那盏铜镜转了过去,镜面顿时暗了下来。
“别照了。”他低声说。
“怎么突然这么怪?”秋莺轻轻笑了一声。
沈致远没再接话。他走到化妆台前,抽出那卷尚未完成的剧本,看着上头“清明·灯下说梦”的名字,手指微微颤了颤。他缓缓撕下扉页,拿起笔,写下一句话:
“梦中之人皆非我,惟有火焚,方可忘身。”
然后,他合上剧本,将它重新包入油纸。
他低头吻了吻儿子的额头,又看了秋莺一眼,像要把她的模样最后记牢。可在这极短的瞬间,他的眸子却悄然泛起涟漪。
——因为他已经许下了愿望。
“抹除秋莺的所有痕迹。”
包括她的名字,她的声音,她的面容,她站上戏台的风姿,她坐在他身边说悄悄话的温度。
“从我的记忆里,从这个世界里,彻底消失。”
他不想再承受爱她,却无法保全她的痛苦。
他想保住衡,哪怕代价是忘记她。
......
演出很成功,但代价呢?
那一夜——静安别苑火焰四起。
木梁塌落、幕布燃烧,铜镜中映出的,是一张笑得扭曲的面孔。
许久许久,尘埃散去,静安别苑废墟之中是彻底化为焦炭的一家三口。
父母相拥着,仔细的将个一米来高的孩童护在怀中,不使其受到烈火侵袭。
喜欢异端事物收容所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异端事物收容所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