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衡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想到异端事物收容所第三队长竟然有被黄包车夫指着鼻子骂的一天,这要是让小白知道还不得嘲笑她一天。
收紧心神,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沈一衡转身进入静安别苑中,
静安别苑,是墙上老报中提到的大火现场,早该成为废墟。但此刻站在街口,他却看见一排尚算完整的洋楼——红砖灰瓦,繁复花檐,一座比一座静默。
沈一衡皱着眉头回忆着报纸中的内容,那上面的照片分明是被烧的一片狼藉,根本没有半点残留,显然是与眼前的一切不符。若是这里已经被重建了,方才那黄包车小哥也不会没有显露出异样。
他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不过这点异样,在异端的手中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样也好,不用多搜索了,古怪也只有这一处地。”
“既然你欢迎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踏入别苑院落,头顶一盏风灯摇晃,火苗乱跳。他步步而行,四周悄无声息,唯脚步踩在青砖上的声响回荡在天井间。
某间东厢房,门虚掩着。
沈一衡推门而入,屋内一股刺鼻的焦糊味扑鼻而来。
空气凝滞,地面有大片烧灼痕迹,像是有人曾经在这里,被活生生烧过。
正中央摆着一尊纸人——扎得极精细,头颅巨大,五官模糊,但那张脸……沈一衡心头一凛,几乎立刻认出——是他自己的脸。
他顿时有些惊悚的后退一步,那纸人胸口扎着一根木刺。
不,这哪里是什么木刺。分明是一根极为精致的小稻草人,正扎在自己模样的纸人上。
就在这时,纸人胸口上的稻草人忽然自己“咔哒”一声断裂,草头在地面上翻滚了几圈,滚落在沈一衡的脚边,空洞洞的双眼望着沈一衡。
它的身体落在在地上翻了个面,它的背后赫然写着:“不可回头。”
颇有几分诡异。
“装神弄鬼。”沈一衡不屑的撇撇嘴,“要是想用这种方法入侵我的心神那也太低级了。”
“你不会指望这样就能让我打开心防吧?”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风铃声——不是清脆的,而是沉闷的、低低的金属摩擦音。
“当——”
“当——”
像是铜钟被拽着心脏敲响。
沈一衡猛然转头,门外的长廊尽头,一道披麻戴草的人影缓缓出现。身形佝偻,双手垂地,行走之间不发出半点脚步声。
他眼睛微眯,口中轻声呢喃:
“稻草人。”
果然,它和“送厄草偶”脱不了关系,甚至……可能就是那则伪民俗的源头异化。
但不同于梦中那种模糊而压迫的存在,这一次,他第一次在真实的时间线里,看清了它的样子——
稻草人静直站在长廊尽头,没有动作,也不靠近,呆滞的模样就像个行将就木的老翁。它胸口处,有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如香灰未熄。
他知道,稻草人第一次显现,必有所“寄载”。而这里,很可能就是火灾的发源地,又或者是稻草人与他人产生连接的开始。
沈一衡三步并作两步走,冲到稻草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深吸口气,从怀中掏出那张照片,对着稻草人举起。
“你记得这张照片吗?”
“......”
稻草人没有回应。
可那它完全由麦秆组成的脑袋,竟在下一秒自己动了——它抬起头,干巴巴的面容朝沈一衡咧嘴一笑,那笑容极其扭曲,竟与铜镜中滞后的他如出一辙。
——啪!
“你笑个锤子啊?”沈一衡毫不犹豫地给了它一个大逼斗。
恍惚中,沈一衡似乎看到了那分辨不出明显五官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缕迷茫。
草人炸裂,燃起火光,火光中一张模糊面孔浮现,像翠,姥姥,又像自己。
沈一衡立刻转身冲出屋外——不可回头,他谨记着那草人背上的训诫。
可奔出院门的一瞬,他的余光还是捕捉到——半截草人站在火焰里,正缓缓抬头,嘴角牵起一抹冰冷的笑。
突然,一声低沉的戏曲音调穿透了寂静。那是从东厢房屋内传来的,声线清越而又带着一丝沧桑,如同一段古老的记忆,被不知名的力量拉扯到现实中。
沈一衡的脚步猛地停住了,仔细聆听着声音......那声音唱着不完整的调子,带着一丝无奈与悲凉:
“火光中,烧尽一生,回首已无余烬,心如灰。”
“火烧尽岁月,千年轮回,断不掉的,是这段悲怆的记忆……”
“火若不熄,替身不止。”
别的不说,就这声音就值得......一个糖果。
沈一衡掏了掏口袋,倒退着走了回去,朝着火堆扔出一颗糖果,这还是他在小巷深处那个“家”里顺来的。
愣是没有回头看一眼,转身进了东厢房。
东厢房内的空间显得格外压抑,沈一衡关上门后,冷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那股焦糊的味道依然弥漫在空气中,仿佛时光的痕迹已经被这片空间永久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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