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裹着铁锈味漫过鼻尖时，云栖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看着离自己三步远的小师妹——那是上个月还蹲在灵田边帮她捉虫的姑娘，此刻却举着淬毒的银针，眼尾黑纹如蛇信般舔过眉骨。
"沈砚。"她轻声唤了句，手腕被他攥得更紧些。
玄铁剑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与她指尖因灵田术泛起的暖绿交缠，像两株根系相绕的灵植。
沈砚的剑锋挑开一记劈来的铁尺，余光扫过她发白的指节："在看什么？"
"他们瞳孔里的黑雾。"云栖盯着最近的弟子，见那团浑浊中浮起极细的金纹，"不是普通迷魂术。"她想起农典里记载的"缚灵阵"——用活人生魂作引，需在被施术者识海种下符文才能操控。
青梧的笑声裹着黑雾撞过来："云姑娘好眼力，这可是我用百种毒草炼了三年的'万蛊引'。"她指尖黑雾凝成的蛇突然暴长三尺，直取云栖咽喉，"不过现在知道，太晚了。"
沈砚旋身挥剑，银芒将黑雾蛇劈成两段。
云栖借势退到廊柱后，目光扫过七八个被控制的弟子——他们后颈都浮着淡金色印记，形状像扭曲的稻穗。
"是符文！"她突然攥住沈砚衣角，"农典说过，缚灵阵的引符会显在受术者后颈。"
沈砚的剑势陡然一沉，逼得青梧连退两步："怎么破？"
"用木系灵力。"云栖指尖绿光更盛，"我种灵植时，常要引生气冲散虫蛀的腐气。"她望着那些弟子泛红的眼尾，想起后山被虫蛀的药草，"他们的生机还在，只是被黑雾压着。"
青梧显然察觉了两人的动作，黑雾突然如浪潮翻涌。
几个金丹期弟子被推到最前面，法器上腾起幽蓝火焰——那是她用魔功催熟的"蚀骨草"炼的毒火。
"沈堂主，你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一世么？"青梧的声音里溢出疯癫，月白裙裾被黑雾染成乌青，"当年我娘被这破仙门逼死时，可没人问过她护不护得住！"
云栖心头一震。
她曾听戴长老说过，青梧的母亲是百年前失踪的药堂首座，原以为是病逝，却不想......
"先破阵！"沈砚低喝一声，玄铁剑划出半圆银墙，将扑来的弟子挡在三尺外。
他侧头对云栖挑眉："我数到三，你往东南方跑。"
云栖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沈砚的剑势本就以刚猛着称，若他故意露出左侧破绽，青梧必然会集中黑雾攻那处，东南方的弟子阵脚就会松动。
"一。"沈砚的剑速慢了半分，左侧银墙裂开细缝。
"二。"黑雾如恶犬般涌进缝隙，青梧的指尖黑雾凝成尖刺，直刺他心口。
云栖深吸一口气，松开沈砚的手。
她袖中早藏了把灵田铲，此刻反手握住，足尖点地跃上廊顶。
被控制的弟子们仰头追来，后颈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三！"沈砚突然暴喝，玄铁剑发出龙吟。
那声巨响震得黑雾散了片刻，云栖趁机扑向最近的弟子。
灵田铲裹着绿光拍在后颈符文上——那是她每日浇灌灵田时，引生气入根须的手法。
"嗤——"符文像被泼了沸水的虫茧，瞬间蜷缩成灰。
小师妹的银针当啷落地，她捂住后颈踉跄两步，突然哭出声："云姐姐，我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别怕。"云栖快速抹过她眼角的黑纹，转身扑向下一个目标。
她的指尖因灵力消耗泛起薄红，却越发热得烫人——这是灵田术与魔功相抗的征兆。
青梧终于察觉不对，黑雾如毒蛇般缠向云栖脚踝："贱蹄子！
你敢坏我的阵！"
沈砚的剑横在中间，银芒与黑雾相撞爆出火星："青姑娘，当年你娘若泉下有知，该怎么看你如今的模样？"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青梧心口。
她踉跄一步，黑雾控制的弟子竟有半数动作滞了滞。
云栖抓住机会，灵田铲连点三人后颈——符文一个接一个碎裂，恢复意识的弟子们面如死灰，纷纷退到角落。
"不！"青梧尖叫着咬破指尖，鲜血滴在地上凝成黑莲。
她从怀中掏出个青瓷瓶，仰头灌下，黑雾突然暴涨十倍，连廊柱都被腐蚀出焦黑痕迹，"我娘被他们逼死时，你沈砚在哪儿？
你云栖又在哪儿？"
云栖的灵田铲突然一沉。
她望着青梧泛红的眼尾——那黑雾竟比之前浓了三倍，连她的木系灵力都有些压不住。
更糟糕的是，青梧身上的气息在疯涨，从金丹中期直奔后期，甚至......
"她吃了'化血丹'。"沈砚的声音沉得像山，"用自身精血换一时力量，最多撑半柱香。"他反手将云栖拉到身后，玄铁剑上的银光几乎凝成实质，"但半柱香，足够杀我们十次。"
青梧的指尖黑雾凝成巨爪，带起的风掀翻了半座回廊。
云栖望着那爪尖滴落的黑血，突然想起农典最后一页的话："最烈的火，往往生于最暗的渊。"
她握紧灵田铲，掌心的绿光亮得刺眼。
身后传来沈砚低哑的笑："怕么？"
"我种过最倔的灵植，是石缝里的火桑。"云栖望着青梧身后翻涌的黑雾，将灵田铲往地上一插——泥土里突然钻出无数青藤，缠向那些未恢复的弟子后颈，"现在，该我们烧起来了。"
青梧的黑雾爪已近在咫尺。
云栖望着那爪尖映出的自己的脸，突然笑了。
她想起后山的灵田，想起沈砚第一次帮她修田埂时泛红的耳尖，想起那些被她救活的药草在风中摇晃的模样。
这一次，她不会输。
黑雾爪落下的瞬间，沈砚的剑与云栖的藤同时迎了上去。
而青梧服下化血丹后暴涨的灵力，正顺着她的经脉疯狂游走，在她眼底凝成两团几乎要烧穿眼眶的黑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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