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风雨乍停,大理寺中却灯火通明。
风彦之低声道:“候爷,鸿安药局名义归民商魏氏所有,实则背后出资人是刘昭之妻。”
“刘昭妻兄正任太医院院判,朱砂藏骨散乃御药之一种,不外售,却流入鸿安,可见——”
“此案,并非白仞一人之死,而是一场早就筹谋的杀局。”
尉迟烨眉头紧锁,目光森冷:“一旦白仞开口,那年‘苏贵人案’便彻底失控,他们只能让他死。”
“如今刘昭也卷入其中,此案,已成权斗之始。”
风彦之迟疑道:“可兵部尚书刘昭,位高权重,又与太后交情匪浅,若动他,恐牵动朝局。”
“朝局?”
尉迟烨冷笑:“若庙堂安稳的代价,是让真相永沉泥潭——本侯,不稀罕。”
与此同时,皇帝在御书房中接见了林婉儿。
“你说,白仞之死,另有隐情?”
林婉儿神色笃定,将冷宫所寻、涂山线索、苏贵人袍上暗纹及疯癫宫人所言一一禀报。
皇帝面色渐沉,缓缓握紧玉如意。
“朕记得,太后当年亲言,苏贵人因心疾暴亡,冷宫无人知晓,她亲自下旨收殓。”
“可若这些线索属实……”
“她为的是掩盖一桩早已注定的谋杀。”
林婉儿低头不语,只轻声一句:“陛下,苏贵人若真冤死,尉迟侯是您的亲弟,他的生母,值得一个真相。”
皇帝微震,眼神复杂。
“可太后是朕的母亲。”
林婉儿低声:“也是苏贵人的杀母仇人。”
书房一片沉寂。
良久,皇帝叹息:“林婉儿,你这话,太重。”
她抬头,平静迎视:“陛下,是太后做了重事,妾才说重话。”
皇帝看了她许久,终挥手:“你退下吧,朕要静一静。”
翌日,宫中风声骤紧。
太后连日未出,凤仪宫却多次遭人暗中探查。林婉儿心知局势凶险,遂密令楚云山:“暗中联系皇长子尉迟晟,他若真想争这天下,便该知谁是盟友。”
楚云山皱眉:“您当真要引他入局?”
“权王一人之力不足抗太后。若不借力,只怕……她连尉迟烨也护不住。”
同一时间,尉迟烨亦已将刘昭秘密扣押于大理寺。
刘昭被缚在审讯厅中,面色铁青:“尉迟烨!你敢动我?我乃兵部尚书,手握兵权,你这是谋逆!”
尉迟烨居高临下,手中握着那张药局银票:“你命人送药入冷宫,掩盖苏氏真死因,如今再害白仞灭口,是谁在谋逆?”
“你——你别血口喷人!”
尉迟烨抬手,身后侍卫丢下一具尸体。
那是鸿安药局掌柜,已然服毒身亡。
“他临死前留了遗言,说药品一应由你妻主事。”
刘昭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不……这不是我命令的,我,我不过是……”
“不过是受人指使?”尉迟烨冷笑,“是太后,还是你自己,为权为利,甘愿做刀下鬼?”
刘昭噗通跪下:“我只求活命!一切……我愿供出!”
三日后,朝会上,尉迟烨亲手呈上刘昭供状。
皇帝接过后神情剧变,半晌未语。
百官哗然。
刘昭伏地痛哭:“陛下!微臣知罪,实乃迫于无奈,所有命令皆由太后亲授,微臣只是从命行事——”
“住口!”
御座之上,皇帝猛地一拍龙案,怒声如雷:“母后岂会做此下作之事?你竟敢污蔑?”
尉迟烨冷声道:“陛下,供状在此,证据俱在。太后是否下令,臣不敢妄言,但此案必需彻查!”
“否则,天下人皆寒心。”
他目光扫过群臣,字字如锋:
“苏贵人之死,绝非天灾,乃是人祸。”
“而那场人祸背后,藏着多少权臣狼心狗肺,陛下若不问,只怕这大夏的根,也早已被腐烂了。”
朝会散后,皇帝久久未言,林婉儿悄然相随,低声问:“陛下可曾决定?”
皇帝望着窗外愁云:“尉迟烨要真相,我给他。”
“可若真查下去,太后……”
“朕只能做一个选择。”
林婉儿目光微闪,缓声道:“那便请陛下,选正道。”
夜色如墨,冷宫深处,旧日小殿中燃起一盏昏黄油灯。
尉迟烨跪坐在苏贵人旧榻前,将那封“请太后善待吾儿”的遗书焚为灰烬。
风彦之立于门外低声道:“候爷,若太后倒台,朝局必乱。”
尉迟烨淡淡道:“乱也罢,动也罢,我只要她安魂。”
他望向窗外。
“母亲,你若在天有灵——”
“我,尉迟烨,一定替你,洗尽沉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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