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将至,雪落三日未停,宫中银装素裹,却掩不住暗涌波澜。
林婉儿立于中宫偏殿窗前,指尖轻触檀木窗棂,视线望向远方御林军驻地方向。
沈清昭奉茶而入,迟疑片刻,低声道:“娘娘,外头传言,陛下已下旨,由镇北侯代管东厂,秦恒案子交三司重审。”
“但东厂旧部未尽,仍有势力暗伏。”
“属下担心……”
林婉儿接过茶,唇边浮现一丝冷笑:“秦恒被拔牙,太后失势,无鸢再难独行。”
“但真正的棋盘,从今日才开始。”
沈清昭眼神微震:“娘娘是说……”
林婉儿转身,目光凝定:“我要御林军。”
御林军,乃禁军中最精锐之部,听命于皇命,也受皇后节制。
但近年实际调令多落入太后与东厂之手,如今秦恒被削,正是林婉儿反掌之机。
为此,她亲自召见御林军副统领——沈崇明。
此人出自边军,刚直冷肃,素与风彦之有旧。
偏殿内,林婉儿一袭素蓝宫装,神情肃然,开门见山:
“沈统领,近月禁宫动乱不断,东厂之祸未平,我欲代陛下整肃御林军。”
沈崇明眉头紧锁,抱拳道:“皇后娘娘,此举非小,恕末将直言——陛下可有旨意?”
林婉儿抬眸直视,语声冷厉:
“若我手中所持的,是陛下御笔,你便愿听令?”
沈崇明顿时色变:“娘娘已有陛下旨意?”
林婉儿却并未直接答话,只取出一卷墨迹未干的信函,递至他面前。
“你可认得这笔迹?”
沈崇明垂目一看,眼中陡然震动:
“这是……风大人所书?”
林婉儿神色平静:“他现已奉旨回京,查办东厂余党。”
“你若信他,便知我所为非私。”
沈崇明沉默良久,终抱拳跪地:
“末将愿听娘娘节制!”
林婉儿颔首:“很好。”
“我只要一件事——三日内,将御林军布防重新归档,并秘密调动两营人马,守于中宫北墙外。”
“我要宫里人知道,我中宫不是弃妃之所,而是皇权中枢。”
沈崇明应声而去。
沈清昭望着他离开身影,低声道:“娘娘,如今掌军,是要震慑谁?”
林婉儿目光如刃:“震的是那些人——包括陛下。”
与此同时,乾元殿中,皇帝召见心腹内监王义,言语压低:
“你去探一探林婉儿。”
“她近日动静太多,接连掌控御前、三司,又招军自固……”
“看她是否……已起异心。”
王义恭敬应下,却在出门后微一迟疑,转身另走偏路。
他要见的,不是林婉儿——而是太后。
慈宁宫中,太后听完王义禀报,面色阴郁至极。
“她竟敢私调禁军?”
“哀家还在,这宫,她还翻不得天!”
王义迟疑道:“太后,娘娘虽动军,却行事稳妥,风彦之……似也在暗中护她。”
太后眼神一凛,拂袖冷声:
“既如此,那便让陛下亲自见她心机。”
“传令无鸢——备下一计。”
“用她最痛之处,掀她心神。”
同日傍晚,风彦之回宫。
他手中所持之物,是一封旧年书信,纸张泛黄,落款之名却令他眉头紧皱。
楚晚吟。
林婉儿之母。
而信中所写,却让他震动不已:
【……我知有一人,入宫为妃,非为宠爱,只为血仇。】
【她名——林婉儿。】
【若她遇险,替我护她周全。】
这封信,是楚晚吟临终前,托边军旧将送出的遗书,信封处的烙印竟是——旧年镇北侯家私印!
风彦之手指发紧,低声喃语:
“你母亲之死,竟牵连镇北侯?”
“那岂非……”
他的眼中渐渐浮现骇然之色:
婉儿入宫,是替母复仇——而皇帝与太后,皆在其列?
夜半,林婉儿正欲就寝,忽有内侍飞奔来报:
“娘娘,御马监送来一物,署名……楚氏。”
她一怔,步出殿外,只见内侍手中捧一只铜箱,箱中赫然是一块血玉坠。
林婉儿几乎站不稳,半晌才抬手拾起,眼中霎时涌出波涛巨浪。
这是她母亲昔日佩玉,早年她亲手埋于后山——怎会重现于宫中?
她正失神之间,一张薄纸随风飘落,上书数行:
【欲知真相,赴冷宫旧井。】
落款处——一朵黑莲印记。
林婉儿指尖发凉,轻声念出:
“无鸢……”
沈清昭惊愕失色:“娘娘不可去!必是陷阱!”
林婉儿眼神却无比清醒:“越是陷阱,我越要走。”
“我林婉儿,怕的是未明白就死——不是死本身。”
深夜时分,一身披斗篷的女子独自穿行于宫道,步步趋近冷宫深井。
她脚步稳健,手中紧握佩玉,眼神如刀。
而冷宫深井下,无鸢早已候在风雪之间,唇角冷笑:
“林婉儿,我看你——如何从真相中崩塌。”
风雪骤烈,杀机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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