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寒,雪落如织。
林婉儿披狐裘立于偏殿阁台,俯瞰整个内廷,神情静谧如冰。
沈清昭轻步走近,低声禀道:“礼部三司已按规准备冬至祭仪,百司入名,文诰皆备。”
林婉儿点头,沉声道:“很好,不容有失。”
她话音未落,外头忽有内侍疾步而来,匍匐在地,禀报:
“启禀娘娘,寿康宫传口谕,说……太后病重,将召‘无鸢’进宫伺疾。”
林婉儿眼底闪过一丝冰芒。
“无鸢?”
这个名字,她已经八年未听过了。
她慢慢转身,盯着内侍:“太后说,召她入宫,所为何事?”
内侍低头:“只是说……让娘娘勿忧,说‘无鸢’如今已非当年之人。”
林婉儿冷笑:“太后倒真会选时机。”
“沈钧。”
沈钧从暗处而出:“属下在。”
“去查,‘无鸢’这八年来,落在哪处……是否与东厂有染。”
“若有——”她眼底寒光一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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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风彦之驻于风家庄临山阁,夜中未眠。
桌上放着一封血书,封面书写一字:
“鸢”。
他盯着这字许久,终究将信拆开——
那是林婉儿当年尚未入宫之时亲手所写。
【若我此生有一敌,不是皇后,不是帝王,不是太后,而是她——】
【她名无鸢,是我心之疾、命之劫。】
【若有一日她再入宫,请你……护我一程。】
信至此处,墨迹已干,仿佛血泪泼洒。
风彦之轻叹一声,将信合上,转身出门。
门外,风家长随躬身候命。
“备马。”风彦之淡声道,“我即刻回宫。”
“告诉陛下,我风彦之——不奉软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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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太后宫中,一名青衣女子缓缓入殿,身姿纤弱,面覆轻纱。
“你来了。”太后声音微哑,眸中却有一种老狐般的笑意。
女子跪地叩首,语气平缓:“参见太后。”
太后道:“你还记得她?”
“林婉儿。”
无鸢抬眸,那双眼极黑极静:“她夺我一生。”
“我自然不曾忘。”
太后缓缓起身,将一枚玉瓶放在她掌中:
“这是七情散,三日一剂,可扰心神、乱情感、蚀魂识。”
“你若真想报仇,这便是你一击之刃。”
“我不要她死。”无鸢声音轻得像雪落,“我要她,败。”
“在最高之处,跌入尘泥——才算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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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林婉儿在中宫议事堂接见太后“荐来”的旧人。
沈清昭陪侍一旁,心生警惕。
“宣——无鸢姑娘入见。”
帘幔被缓缓挑开,一道娉婷身影入内。
林婉儿一眼望去,指节微紧。
“果然是她。”
八年前,那场盛京之火,她以为她已死。
“无鸢,你果真命大。”
无鸢抬眸,垂首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林婉儿声音冷如冰:
“你来做什么?这中宫之中,容不得你再翻旧账。”
无鸢轻轻一笑,缓缓抬头:
“我不是来翻旧账的,我是来救您的。”
林婉儿目光一凛:“你说什么?”
无鸢一步步走近,低声道:
“东厂已设局,断心令启动,您身边——已布下线人。”
“陛下要您情动,要您神乱。”
“要您在情与权之间——自取其辱。”
林婉儿望着她,眸中已无信任,只有寒意与防备。
“你凭什么……救我?”
无鸢笑了:“因为你是我这辈子,唯一想亲手摧毁的女人。”
“我不准他们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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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沈清昭在偏殿劝林婉儿:“此人不可信。”
“她入宫之日,便是东厂‘断心令’启动之时。”
“她口口声声救你,实则藏刃于笑。”
林婉儿坐于檐下,半面隐入烛影。
“我知道她不可信。”
“可只有她,能帮我破东厂这局。”
沈清昭一惊:“你要借她?”
林婉儿淡然道:“她恨我胜于一切,那份执念,比任何忠诚更可靠。”
“她不会允许我倒在东厂的手上。”
“只会亲自扶我上去,再推我下来。”
“而我要做的,是——在她动手之前,先掌控她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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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这一夜,风彦之潜入宫中,在暗殿与秦恒正面相对。
他未带兵马,仅持旧日腰牌,冷声问道:
“你奉命设局诱她心乱,可知林婉儿——从未将心交出。”
秦恒冷笑:“人人有心,只看用法。”
风彦之踏前一步:“若她乱,我便杀你。”
秦恒面色微变。
风彦之转身离去,只留一句:
“你若布的是断心局,那我便给她——再塑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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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儿于中宫梦中惊醒,忽觉体内气息微乱,心神不宁。
她抬手取茶,却看见茶盏旁,一枚银针浮起白雾。
她目光一冷,唤人:“无鸢何在?”
无人应答。
她起身奔至偏殿,只见烛火微灭,无鸢不知所踪,只余案上一封纸笺:
【我未下毒,只扰你一念。】
【此局之后,你若还立于中宫,我再来——亲手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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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儿指尖微颤,眼中血丝浮现。
沈清昭入内,一见便知出事,急唤太医。
林婉儿拦住她,声音微哑:
“不必。”
“告诉风彦之——我乱了。”
“让他来赌这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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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禁令,已入心脉。
中宫,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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