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太常寺藏卷库。
这里陈放着大昭百年来的律法、皇诏、内案与功臣族谱,其中一座密室,仅供帝王及内廷重臣调阅,连刑部尚书也不得擅入。
今日,却为一人破例。
韩瑾阳一身素色长衫,立于密室之中,神色肃冷。
随行的是王慎行——那位奉帝密诏而来的内廷总管,亦是当年靖王案的执行人之一。
“韩大人,靖王旧卷在此,但老奴有言在前,十七年前靖王案,牵连极广,若欲追查,恐难以收手。”
韩瑾阳面无表情:“若真为谋逆,自当讨伐;若被冤屈,更当还其清白。”
王慎行微一点头,缓缓退至门外,留下他一人独阅。
密室之内,尘封已久的案卷布满蛛网。
韩瑾阳翻开第一页,便见靖王“罪状”列数十条:
【一:私蓄兵马于江南三郡,违朝廷禁制。】
【二:密通西楚遗党,意图起兵图谋“正统”。】
【三:与护国公叶家结私,合谋图变。】
【四:藏匿皇族子裔,自号“天启”。】
一条比一条重。
韩瑾阳却愈看愈疑。
若靖王真图谋不轨,何以迟迟未举事?又为何不曾有一兵一卒起于其地?
他翻阅一卷“密探回报”,突然一页黄纸吸引目光。
【据江南密探言,靖王府并无私兵,所列将卒皆为朝廷调配,兵籍在册,亦未动用“私金”。】
批注上却被朱笔划掉,注曰:“证据不足,密探疑被收买。”
韩瑾阳冷笑。
当年的“罪证”,似是预设答案,凡不合谋逆者,皆以“收买”否定。
正翻阅间,一页泛黄纸片自卷中滑落,竟是一封亲笔信,落款之人——沈婉宁。
韩瑾阳屏息展开:
【父王被囚七日,执拗不言。母妃日日以泪洗面,欲求上书为父申冤,反被禁足。】
【我年十六,夜潜偏殿,见父衣衫破碎,血迹斑斑。】
【父言:宁儿,切莫争辩,莫问是非,为父一生清白,自有天理昭雪。】
【若有一日,你可见天日,便将此卷交于——韩瑾阳。】
落笔已久,却透着强烈的意志。
韩瑾阳望着那行字:“将此卷交于——韩瑾阳”,心头几乎一震。
原来,她早已预留后路。
原来她早知,此生再无归路,只能将真相,托付于他。
忽而,他抬头,望向密室角落一排未封档的旧卷,赫然标注:“沈氏命案”。
韩瑾阳心头一紧。
沈氏命案,即婉宁“自焚身亡”一案。
他走近,一页页翻阅,心中渐渐泛起诡异的寒意。
【沈婉宁死于冷宫偏殿,自焚。尸骨碳化,仅留玉佩为证。】
【尸身由御医沈九老亲自验明。】
【当夜无人入冷宫,亦无他人目击。】
韩瑾阳猛地停下。
“无人目击”?
“不曾有人入宫”?
——可那夜,他亲自奔入火海,见过那具被焚焦的尸体!
他忽而想到一事,拔腿便向宫中奔去。
—
辰时,御医署。
韩瑾阳擅闯医署,惊动数人。
沈九老御医正在后院煎药,抬头见是他,惊得手中药勺落地。
“韩大人……您怎来了?”
韩瑾阳冷声问:“那夜你验尸,可曾见过真身?”
沈九摇头:“火焚过剧,面容尽毁,只凭玉佩与衣纹辨认。”
“可那玉佩,是你亲取的?”
沈九颤声:“是内廷送来……当时情况混乱,我未敢多问……”
韩瑾阳目色如刀:“尸体若毁,衣裳又焚,那玉佩怎会完好无缺?”
沈九猛地一顿,额头冒汗:“这……这……”
韩瑾阳已然明了——那夜的尸身,并非婉宁。
她……根本未死!
—
宫墙之下,韩瑾阳立于寒风之中,抬眼望向冷宫旧址。
空楼残瓦,荒草丛生。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语声如誓:
“沈婉宁,你若活着,便出来见我。”
“我不再是那年愚钝的少年,也不会再让你一人孤行。”
—
而就在大昭西南千里之外,云岭深山之中,一座隐秘医馆内。
一名身披白纱、容貌被遮的女子,正轻声翻阅药方。
她的手指纤长,眉眼露出冰冷英气。
身边老医者叹息:“宁姑娘,你伤已好七成,可……真的不打算回京?”
那女子停笔,淡淡道:“京中已无我之地。”
“我本不该活着。”
老医者摇头叹气:“可如今,韩大人……似乎已知真相。”
女子指尖一顿。
良久,她轻声吐出一句:
“他,终究还是找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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