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13日 6:28
天刚蒙蒙亮,李明站在车间门口,看着陆续进厂的工人。多数人睡眼惺忪,有的叼着包子,有的拎着工装鞋——按规定,进厂必须穿戴整齐。
“王师傅,”他拦住昨晚的老工人,“你的劳保鞋钢包头磨穿了,按EHS规定不能上岗。”
王师傅骂骂咧咧地转身,身后几个年轻工人窃笑。李明摸出手机,给行政部发消息:8:00前必须送来50双合规劳保鞋,费用从我工资扣。
上午9:00
会议室里,林夏将一叠报表摔在桌上:“过去三个月,原材料特采率从5%飙升到28%,赵强签的单子占72%。”她调出采购系统记录,“同一型号的轴承,赵强选的供应商比市场价高37%,但张成批了。”
李明皱眉:“特采需要技术部会签,老陈为什么同意?”
“因为技术部的检测设备三个月前就坏了,”林夏冷笑,“他们根本没法验证材料是否合格。”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嘈杂声。六个老工人堵在会议室门口,王师傅举着一张纸:“我们要见陈老板!什么狗屁改革,还让不让人活?”
李明站起身,整理了下领带:“我是生产经理,你们的问题可以跟我说。”
“你算个屁!”一个满脸横肉的工人推搡过来,“听说要取消工龄工资?我们在这儿干了二十年,凭什么跟那帮毛头小子拿一样的钱?”
“我没说取消工龄工资,”李明提高声音,“但计件工资方案会调整——完成基准产能,工龄补贴照发;超额部分,每多做一件,奖金翻倍。”他转向王师傅,“您昨天那台机床,要是按标准参数加工,八小时能做45件,现在只能做30件。少做的15件,就是您少拿的奖金。”
工人们面面相觑。王师傅突然开口:“你说的算数?要是改了参数还是做不出量呢?”
“我陪你们一起加班,直到找出问题。”李明掏出钢笔,在请愿书上签了字,“但有个条件——从今天起,必须按工艺卡操作,违规一次,取消当日超额奖。”
下午14:07
林夏蹲在检测室角落,用万用表测量三坐标测量仪的电路板。汗水浸透她的工牌绳,露出锁骨处的小疤痕。李明递来一瓶矿泉水:“修好了吗?”
“主板烧了,”她拧开瓶盖灌了两口,“应该是上周赵强让人强行断电导致的。这台设备型号太老,配件得从德国订,至少要两周。”
李明沉思片刻,掏出手机给陈建国打电话:“陈老板,我想申请20万预算,采购便携式粗糙度仪和光谱分析仪。”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小李,财务部刚告诉我,账上只剩58万现金了。”
“那就用我的工资做抵押。”李明挂断电话,对上林夏惊讶的目光,“没有检测数据,质量整改就是空谈。走,去看看仓库的问题钢材。”
晚上20:00
员工食堂角落,李明对面坐着三个老工人——王师傅、铣工组组长老周、热处理工段长老李。桌上摆着四瓶冰镇啤酒。
“李经理,”老周抹了把嘴,“我们不是反对改革,是怕改来改去,把铁饭碗改没了。你看小张(张成),天天喝茶看报,奖金比我们多三倍,这公平吗?”
李明打开笔记本:“我看过你们的档案,王师傅带过12个徒弟,老周拿过市级技术能手,老李改良的热处理工艺每年省20万电费。这样的贡献,不该被埋没。”他推过三张表格,“这是我拟的‘匠人津贴’方案,符合条件的老员工,每月额外补贴2000-5000,直接跟技术等级挂钩。”
三人眼睛一亮。王师傅突然压低声音:“小李,你知道为什么设备总是坏?上个月,维修部换下来的主轴轴承,我亲眼看见被装上了赵强的私家车。”
李明的笔在纸上停顿,洇开一小团墨水。窗外,暮色渐浓,车间屋顶的“恒远实业”四个铁字锈迹斑斑,在晚风里轻轻晃动。
深夜23:12
林夏在办公室啃着冷掉的饭团,电脑屏幕上闪烁着近五年的质量事故报告。敲门声响起,李明递来一个保温桶:“番茄牛腩面,我妈煮的。”
“谢谢。”林夏打开盖子,热气氤氲中,她忽然开口,“眉骨的伤,是以前在另一家工厂,被失控的叉车撞的。当时质检部坚持停用不合格托盘,采购部找社会人员来闹事。”
李明沉默片刻:“我前妻就是因为我总加班,带着女儿走了。”他指了指桌上的效率手册,“其实里面记的不全是工作,还有女儿第一次叫爸爸的录音。”
两人对视,窗外传来夜班机床的轰鸣。林夏的手机突然震动,母亲的主治医生发来消息:下周手术,费用缺口20万。她迅速锁屏,抬头时已恢复平静:“明天早会,我想宣布建立‘质量问题追溯系统’,你觉得呢?”
“很好。”李明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回头,“需要帮忙的话,随时说。”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地面织成银色条纹。林夏摸出抽屉里的存折,余额显示127,452元。她咬了咬牙,在笔记本写下:必须成功,妈妈等不起。
这一夜,有人在算计,有人在挣扎,有人在编织一张看不见的网。而黎明的光,终将照亮那些藏在阴影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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