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由两头瘦骨嶙峋的老牛拖拽的沉重农车,在泥泞的土路上缓慢前行。轮毂深深陷入烂泥,每一次前进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车板上没有谷物,只有几把沾满泥浆的简陋农具和几个空荡荡的藤条箩筐。赶车的是一个穿着粗麻短褐的老农,头上戴着一顶破了边的斗笠。他佝偻着背,沉默地抽打着并不太听使唤的老牛。在车尾角落的稻草堆里,蜷缩着一个同样披着破旧蓑衣的年轻人,面容被草檐和雨雾遮住大半,只露出紧抿的下颌。车子碾过一个泥坑,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赶车的老农身体跟着晃了晃,似乎并无异常。但车尾那个蜷缩的年轻人,在颠簸的瞬间,其蓑衣下摆似乎轻微地扬了一下,露出腰间悬挂之物的一角——
并非农具。
那是一段约莫一尺长短,表面被青苔和岁月浸染成古朴暗青色的——青铜简牍!
简牍并非卷起,而是呈现自然散落状,上面的字迹在雨幕中模糊不清,隐约可见其笔力浑厚、蕴含某种凛然不屈的筋骨意蕴。其材质并非普通青铜,似玉非玉,似骨非骨,在雨水的冲刷下,竟隐隐泛出一层温润而坚韧、仿佛自身便能抵抗污浊的微光。这微光一闪即逝,随着蓑衣落下重新掩盖。
“啧,这鬼雨……”赶车的老农啐了一口,声音嘶哑,“稷下……那边传来的消息……怕是真邪门了……黍苗都生了烂点子……”语气看似平常抱怨天气与年景,但那浑浊眼中一闪而过的焦虑和深藏的担忧却瞒不过人。
“再邪也得过。”车尾年轻人压低的声音传来,沉稳中带着一丝沙哑。雨水顺着蓑衣滴落在他按在青铜简牍上的手指关节处。那枚关节异常清晰有力,仿佛蕴含着书写万钧的力量。
农车在冰冷的黑雨和泥泞中继续艰难前行,车辙深深拖向远方那座在雨雾中轮廓若隐若现、仿佛笼罩在一层肃穆冰冷光晕中的古老城池和其旁的巍峨学宫——稷下。沉重的农具下,隐藏着古老青铜的微芒;寻常农夫的絮语里,藏着一个家族深重的忧虑。这冰冷的雨幕田埂,成了新一幕风暴隐秘的交汇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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