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遵旨!”赢稷跪下,声音艰涩而清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这不是荣耀,这是通往深渊的绞索。
沉重的决定做出。咸阳城的哀钟猝然敲响,震荡天际。
“大庶长、商君商鞅,薨!” 悲声四起,官署、府邸、乃至市井街巷,迅速被一片素白笼罩。平民惊愕、惶惑,更有无数因变法得益的底层民众捶胸顿足,嚎啕恸哭。在无数道贺、悼念、别有用心打探的各国使节队伍中,一辆由十六匹雄壮白马牵引、笼罩着奇异七彩云纹、宛如移动神龛的巨大青铜车驾,缓缓驶入了渭水之南的咸阳城门,正是阴阳家东君云中君一行!张仪亲自迎候。
与此同时,章台宫东侧临时辟出的祭宫内。寒意透骨。商鞅的遗体身着最华丽的黑色衮服,被慎重地安放在早已备好的巨大乌木灵柩之上。棺盖未合。沉重的血腥气和那股无法被香料掩盖的、若有似无的腐败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沉浮。殿内殿外,一百名身披重甲、手持长戟、面目如同钢铁雕塑的黑甲禁军分列两班,一动不动,只有兵甲的冰冷寒气和沉重的呼吸声。他们像一座活体的壁垒,隔绝着生死,也隔绝着真相。
赢稷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冰冷的祭宫中央。隔着数步的距离,望着灵柩上的商君。殿内巨大的长明灯烛火摇曳,将他孤寂的影子投在高耸冰冷的宫墙上,又扭曲变形。那身华丽的服饰掩盖不了那苍白面皮下透出的死气和僵硬,还有……在他脖颈、鬓角处若隐若现、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起伏的墨青色纹路。死寂无声。时间仿佛凝固。
一阵细碎、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住。守门禁军校尉低沉的声音响起:“公子,墨家矩子李恪求见。”
“进。”赢稷没有回头。
沉重的殿门无声滑开一道缝隙。李恪佝偻的身影迅速闪入,殿门随即在他身后紧紧关闭。他看了一眼棺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悲怆,随即被凝重取代。他快步走到赢稷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喘息:
“公子……老朽有话不得不言!”他不等赢稷回应,语速极快,“铜匣封印……已到极限!老朽拼尽全力,所施‘五行封元印’的灵纹正被匣中那股污秽力量不断侵蚀消耗!比预料得更快!根本撑不住三日!最多……仅剩两日半!”
赢稷心头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他知道李恪不会危言耸听,那焦黑的手掌就是明证!
李恪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急促,目光死死盯着商鞅的遗容,枯槁的手指几乎要戳过去:“更可怕的是……尸身开始共鸣了!” 他语出惊人!“老朽在长杨宫压制铜匣时,能清晰感觉到!每当匣内那股力量冲击增强一分,这……这棺椁上商君的残躯之内,便有一股极其相似——不!是……同源的腐朽之力,如同死水投入石子般,荡起微澜与……应和!它们……它们在相互……吸引!唤醒!只是尚未破开皮囊显化出来!” 他枯槁的手指指向商鞅露在袖外的双手——那手背上原本只是隐约起伏的墨青脉络,此刻在烛光下,仿佛有极其微弱的、如同血管搏动般的光泽在其下流转!诡异无比!
“墨家矩子!那……当如何?!”赢稷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深渊就在眼前裂开!
“必须立刻验尸!”李恪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惜一切的决然!“公子!不能再等了!尸身若完整下葬,或只是放置于此……当匣子破封的那一刻,或者当尸身内部的污染积蓄到某个顶点!两者必将产生恐怖的联动!届时商君这具承载了庞大秦法之力的身躯,极可能被铜匣内的源头完全侵蚀,化作一个……行走的、活着的邪物!它将彻底挣脱封印!它的力量……”李恪的眼神充满了骇然,“无人能挡!其危害将远超匣中之物本身!咸阳……乃至整个关中,都可能陷入……人间地狱!”
“什么?!”赢稷眼前几乎一黑!活着的邪物……以商君面目行走的人间地狱?这比任何战败都更恐怖万倍!这是对商君一生的极致亵渎!更是秦法的彻底崩溃!
“毁掉遗体呢?立刻焚毁?”赢稷几乎是吼出来,随即又立刻摇头否决。不行!父王刚下令风光大葬,调黑甲军守卫!此举无异谋逆!更无法向天下交代!
“来不及!也未必有用!”李恪急道,“污染已成!其根源与铜匣同源同命!毁其尸只能暂时压制其本体,但可能会瞬间激发铜匣暴走!污染可能通过灰烬、烟雾……甚至焚尸者本身扩散!后患无穷!唯一可行之道,是趁着这污染核心还在凝固未发、尚被尸皮封住之时,剖开它!找出污染的核心节点与连接铜匣的锁链脉络!若能切中要害,或可暂时阻断两股力量的共振!为处理铜匣争取时间!甚至找到逆推污染源头的线索!这是唯一可能阻止更大灾难的机会!”
剖开商君的遗体?!赢稷感到一股巨大的腥甜涌上喉头!这是何等……悖逆人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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