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绿洲里只剩下风拂过金属树叶的细碎摩擦声,还有艾米压抑到极致的、小动物般的抽噎。她蜷缩在知更身边,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碧蓝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恐惧,泪水无声地滚落,砸在干涸龟裂的泥地上,洇开深色的小点。
知更的心跳几乎停止,肋下的剧痛和失血的虚弱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摇摇晃晃站起来的身影上。陈观低着头,湿漉漉的黑发黏在额角新生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的暗红纹路上,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线条紧绷、毫无血色的下颌。他那条覆盖着同样暗红纹路的左臂撑在地上,支撑着他整个身体的重量,肌肉线条在皮肤下虬结、颤抖,仿佛随时会崩断。而那条焦黑崩裂、流淌着诡异蓝光的右臂,则像一件被废弃的、扭曲的金属垃圾,无力地垂在身侧,约束环上微弱的蓝白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在暗红符文的压制下明灭不定。
他站起来了。
以一种远比倒下时更加触目惊心的姿态。
面具男子——维泽尔——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陈观,如同在欣赏一件刚刚完成调试的精密仪器。他轻轻拍了拍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双手,发出沉闷的声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感觉如何,‘载体’先生?”维泽尔的声音带着一丝实验成功的愉悦,慵懒而清晰,“深渊回响的‘冰’还在啃噬你的灵魂,方碑反噬的‘火’还在焚烧你的残躯,但契约的力量,是不是像一剂强效的粘合剂,暂时把你那些快要散架的骨头和烂肉…勉强拼凑起来了?”
陈观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中。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撑在地上的左臂肌肉瞬间绷紧,暗红的纹路似乎亮了一瞬。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当他的脸暴露在斑驳的绿光下时,知更和艾米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本清俊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泥污、汗水和干涸的血痂。最刺眼的是他左侧额角至太阳穴的位置,那枚如同滴血泪滴般的暗红契约印记,正散发着微弱的、不祥的红光。而他的眼睛…那双曾经沉静锐利、偶尔会流露出温和或担忧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种被极致痛苦和冰冷契约扭曲后的赤红!瞳孔深处,冰蓝与赤金的光点疯狂闪烁、碰撞,如同冰封的火山内部酝酿着毁灭的熔岩!
他的目光没有焦距,带着一种刚从炼狱爬出来的茫然和残留的疯狂。视线扫过知更惨白的脸和肋下渗血的伤口,扫过艾米惊恐含泪的眼睛,最后落在自己那条垂落的、非人的右臂上。一股巨大的、生理性的厌恶和自我毁灭的冲动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别开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压抑的、如同濒死般的喘息。
“呃…嗬…” 他试图说话,声音却沙哑撕裂得不成样子,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破碎的风箱里硬挤出来。
“哥哥…” 艾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小小的身体下意识地想往前挪动,却又被陈观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陌生的、混合着痛苦与冰冷契约气息的压迫感死死钉在原地。
“陈观…” 知更的声音同样虚弱,却带着一种强撑的镇定和深切的担忧,“你…你感觉怎么样?” 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条恐怖的右臂,目光紧紧锁住陈观布满血丝、疯狂闪烁的眼睛。契约的力量暂时稳住了他的崩溃,但代价是什么?他那眼神,让她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陈观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干裂的嘴唇翕动着。他似乎在努力集中涣散的神智,对抗着脑中冰火交织的酷刑和契约冰冷的束缚感。
“冷…火…” 他终于挤出两个破碎的词,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痛…好多了…”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自欺欺人的意味。他那条暗红纹路覆盖的左臂猛地用力,支撑着身体摇晃着又站直了一些,试图证明自己真的“好多了”。
维泽尔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好多了’?真是令人感动的乐观。契约只是暂时压制了崩溃,让你这具破烂容器能勉强运转,可不是治愈。” 他踱步到陈观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痛苦灼热的呼吸。“深渊回响的污染依旧在侵蚀你的意识核心,方碑反噬的能量还在缓慢烧灼你的生命根基。它们只是被契约的力量强行约束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持续折磨你的状态里。就像把即将爆炸的炸弹暂时冻结,但它随时可能解冻,而且威力更大。”
他伸出手指,指尖离陈观那条焦黑崩裂的右臂只有一寸之遥,却并未真正触碰。“尤其是这里,‘净水之钥’的‘端口’…啧啧,看看这些裂缝里流淌的‘蓝血’,方碑核心枯竭后逸散的、高度污染的能量精华。它们现在被契约和残留的约束环力量勉强锁在里面,一旦平衡打破…” 他做了个夸张的爆炸手势,“…砰!你的上半身大概会变成这绿洲里最新鲜的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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